凤紫强行按捺心绪,满目沉寂,却是并未立即言话,仅是手脚并用,缓缓在地上坐起身来,随即兀自垂眸,恭敬而道:“不知,奴婢可是做错什么了?”
她极为恭敬的问,嗓音也极缓极慢。
对于这君若轩的反复,她并未太过诧异,心底虽平静一片,但也略微卷出了几许戏谑与怅惘,压抑不住。
说来,她终归还是太过渺小,是以,才可由这君若轩随意对待,随意的玩弄于股掌之间。就亦如,让她讨好的是他,将她推开的也是他,让她卑微讨好的是他,骂她犹如风尘得人也是他。
这君若轩啊,着实是得瑟妄为,不可一世,也可任意的对旁人戏谑与试探,只是这君若轩却是忘了,她云凤紫如今不过是卑微之人罢了,为了苟且而活,曾也在他面前磕头求饶过,如此,她早已没了志气可言,但他如今却在她面前突然言道志气,可是,可笑了些?
思绪至此,凤紫面无表情,兀自静坐。
这时,君若轩那冷沉的嗓音再度而起,“你当真以为本王不知你心底想的是什么?”
这话一落,他弯身而下,修长的指尖,毫不留情的捏住了凤紫的下颚,随即强行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凤紫被逼无奈的凝他。
君若轩也毫不避讳的迎上她的瞳孔,薄唇一启,继续阴沉而道:“本王早与你说过,莫要在本王面前作戏与耍花招。倘若想试探本王,自可有诸多试探之法,但你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独独,选了一种本王最是不喜的。倘若你方才拒绝本王,本王倒会饶你一回,只奈何,你竟逼着自己强行而为,不止,是在侮辱你自己,更也是在,侮辱本王。”
他这话入耳,凤紫沉寂淡漠的心底,终归是卷了几许波澜。
她静静的望着君若轩,低沉恭敬而道:“奴婢虽貌丑,但对王爷却是极为恭敬,并无试探。依照奴婢之意,若要讨好王爷,自该行男女之事,奴婢未经人事,但也愿献身于王爷,又因担忧王爷厌恶奴婢容貌,是以也在行事之前,曾问过王爷是否抵触奴婢容貌。但方才,王爷并未回话,也不曾亲自开口说不喜,是以,奴婢才敢有胆而为,吻上王爷。”
说着,极为自然的垂眸,平缓恭敬的继续道:“奴婢不知王爷为何会突然生气,但奴婢对王爷,绝无任何侮辱之意。奴婢敬重王爷是真,此番想让王爷高兴是真,倘若奴婢用错了方式,惹王爷不悦了,也望王爷念在奴婢一片心意的份上,饶奴婢一次。只因此番之举,奴婢的确发自肺腑,并无任何自行强迫之意,望王爷,明鉴。”
冗长的一席话,她说得极为认真,甚至诚恳十足。
待得这话全数落下后,她心底的怅惘与自嘲之意也逐渐浓了几许,只道是,如今她云凤紫,说起谎来,竟越发的得心应手了。
思绪,翻腾摇曳,凤紫再度静静垂眸,整个人端然恭顺,兀自沉默了下来。
君若轩并未立即言话,便是不用抬头,也能知晓他的目光正静静落在她身上,冷冽而又探究,威仪而又沉厚。
想必她此番之举,也在这君若轩意料之外吧,是以,猝不及防之际,这君若轩也有些下不了台,从而恼羞成怒吧。
凤紫如是想着,心底也越发了然。
待得周遭气氛再度沉寂半晌后,君若轩才阴沉而道:“你若发自肺腑,便不该是这种生无可恋的表情了。你若当真有心与本王亲昵,待最初坐在本王腿上之际,便不会挣扎推拒了。如此,你还敢在本王面前言道着敬仰与倾慕本王?”
这话一落,他那捏在凤紫下颚的指尖越发的发紧。
凤紫下颚蓦的生疼,甚至,疼痛剧烈。
难以压制之际,凤紫眉头终归是再度皱了起来,但却不曾反抗半许,仅是稍稍抬眸朝君若轩望来,平缓恭敬而道:“奴婢若不倾慕王爷,又如何会愿意讨王爷高兴。奴婢若不敬仰王爷,又如何会在王爷面前这般恭敬。奴婢知晓,往日诸多误会,让王爷对奴婢有了成见,但望王爷相信,方才之际,奴婢,的确是想让王爷高兴。”
说着,眼见君若轩满目复杂冷冽的观她,甚至连常日邪肆懒散的笑容都全然消失无踪。
凤紫心底微沉,继续恭敬而道:“奴婢不知此际王爷为何会这般恼怒,又或者,王爷的确是嫌弃奴婢容貌,从而待得奴婢真正想靠近王爷时,却令王爷如此恼怒。一切之事,皆是奴婢不曾用对方式罢了,倘若王爷的确不喜,奴婢以后,再不会对王爷靠近。”
这话,她也依旧说得极为认真,待得这话一落,君若轩却仍是不曾言道半句。
凤紫再度沉默了下来,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君若轩回话。
则待周遭气氛沉寂半晌后,君若轩终归是阴沉而道:“本王不论你是否当真有心讨本王高兴,但虚伪做作的对本王亲昵,对你无任何好处。”
凤紫恭敬而道:“奴婢,记下了。”
“你若当真想讨好本王,自有诸多法子,但若是虚意逢迎,刻意亲昵,便最让本王瞧之不起。你要作践自己,本王自不干涉,但你若要拿本王陪练,本王,自是不允。”
他嗓音依旧极为难得的冷冽,甚至威胁重重。
这话入耳,纵是凤紫满面淡定从容,但心底深处,也终归是漫出了几许愕然与疑虑。
她此际着实是有些想不通了,这君若轩为何会突然这般生气,甚至为何会突然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让她莫要作践自己,更不要拿他练手。
似是,她极为不喜她在他面前刻意委屈自己的去与他亲昵似的,但却又不得不说,她能如此之为,不都是这君若轩强行逼迫的么?而今,她倒是妥协了,顺从了,愿意主动与他亲昵了,奈何,这厮却突然间生气了!
若说这厮会害羞,她自然是打死都不信的,又论这厮怨怼她明明对他无情,但却能对他主动而吻,但这君若轩与青楼之人,不都是在毫无真正爱意的情况下而真正结合与交缠么,怎突然到了她这里,便成了委屈他甚至作践他了?
难不成,这厮如此剧烈的反常,终归,还是因排斥她的容貌,从而,心生鄙夷,全然不愿与她真正亲昵与接触?但这点似乎也略有不通,倘若这厮当真不喜她接触,又为何会主动拉她揽她,甚至还要让她坐在他腿上?又倘若这厮突然良心发现的不愿让她作践自己,但又为何,会咄咄相逼的让她讨好于他?
思绪翻转摇曳,一股股复杂与疑虑肆意蔓延,着实是理之不清。
正这时,君若轩那威仪十足的嗓音再度扬来,“本王之言,你可是未听见?”
这话入耳,凤紫蓦的回神,随即不敢耽搁,仅是低垂着眸,恭敬而道:“奴婢听见了。王爷之言,奴婢,定也会谨记于心。”
这话一落,不再多言,整个人再度沉默了下来。
则是片刻,沉寂无波的气氛里,君若轩突然松开了她的下颚。
瞬时,下颚的疼痛骤然而减,凤紫抑制不住的大松了口气,嘈杂翻腾的心底,也开始强行的收敛与压制。
周遭气氛,一片沉寂,压抑重重。
君若轩极为难得的未说话。
待得片刻后,凤紫满目平寂的抬眸朝君若轩望来,却见他神色幽远,似是极为难得的在出神。
凤紫眼角微挑,仔细的凝他片刻后,犹豫一番,才恭敬而道:“多谢王爷放奴婢一马。王爷今日之言,奴婢皆会记在心底。日后,定也不会对王爷做出任何出格之事。”
这话一出,君若轩瞳孔微缩,转眸朝她望来。
待迎上她目光后,他薄唇一启,阴沉而道:“有些事,并非是所谓出格那般简单。本王此生最是看不惯的,便是明明鄙夷抵触,却非得要作践自己去逢迎,去讨好。风尘之女,尚且能真心实意的服侍本王,真心实意的亲昵而来,但你虚伪之举,无疑是连风尘之人都及不上。你若有志气,那便将志气持续下去,也好让本王多做佩服,你若要学风尘之人,那你便首先学会,真心实意的讨好。”
说来说去,便是这君若轩觉得她并非是在真心实意的讨好,从而,心生不悦了是吧?
只不过,她终归并非是风尘之人,是以做不到真正的真心实意,若非委屈自己来孤注一掷的作戏,难不成,还要当真让自己倾慕上他,从而,再真心实意的倾慕于他?
这君若轩啊,倒也是要求得太多。
也是了,亦如这不可一世甚至高高在上的浪荡子,满身的邪肆张扬,许是她作戏的亲昵着实令他不悦,又许是那些吻他之人皆为真心实意的热络,是以对比之下,他才会如此鄙夷与恼怒,觉得她云凤紫是在刻意作戏的应付他,作践他吧。
凤紫心生冷嘲,却并未在面上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