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各种思绪越发的在心底蔓延开来。
眼见凤紫再度失神沉默,宫奴们越发忧心,那最初言话的宫奴再度小心翼翼的道:“姑娘身上有伤,此际久站许是不妥。不若,奴婢们扶姑娘去软榻上坐着可好?”
凤紫应声回神,目光再度起伏不定的朝面前几株盆栽落来,沉默片刻,低沉喑哑的再度问:“你们太子殿下呢?仍在主殿与太子妃言话?”
宫奴们摇摇头,“姑娘刚入偏殿,太子妃便离开了。后太子殿下吩咐花木之事后,也离开主殿了。”
“嗯。”
凤紫眼角微挑,淡漠而应,神色依旧幽远起伏,复杂重重。
待重新被宫奴们扶着在软榻坐定后,凤紫兀自静坐,思绪翻腾,一言不发。
正午之际,宫奴们送来了膳食。膳食荤素相宜,搭配极好。
她口味不佳,吃得极少,待得午膳被撤下后,整个人便稍稍倚靠在软榻小憩。
那君黎渊,直至黄昏时才来见她。
彼时,她已被宫奴重新换上了衣裙,擦拭了身子,洗好了头发,整个人正坐定在软榻,有一搭没一搭的饮着茶水,百无聊赖。
不同于往日见君黎渊的风雅模样,此际再见他,竟莫名觉得他满身的无奈与疲倦,甚至连带那俊美的面容上,都染着复杂疲倦之色,挥却不得。
难不成,那萧淑儿仍是未哄好?
凤紫心有猜测,嘲讽阵阵,目光仅是稍稍在他面上打量几遍,便兀自挪开。
君黎渊缓步靠近,待站定在她面前,便极是自然的屈身坐了下来。
软榻不大,两人共坐,衣袂稍稍相触,凤紫下意识垂眸朝那微微相叠的衣袍扫了一眼,眉头稍稍而皱,也未言话。
“这偏殿,凤儿姑娘住得可习惯?”
仅是片刻,沉寂无波的气氛里,他开口便是这话。
凤紫神色微动,面色淡漠幽远,无波无澜的道:“奴婢若说住不惯,难不成殿下就会放奴婢出府?”
嗓音一落,稍稍抬眸,深邃无波的目光朝君黎渊落来,却是恰到好处的迎上了他那双略微疲倦的双眼。
君黎渊并无任何变化,便是待二人目光相对,他也不曾将目光挪开分毫,仅是沉默片刻,沉寂疲倦的道:“不会。”
这话入耳,凤紫勾唇冷笑,随即自然而然的将目光挪开,身子稍稍挪动姿势,略微懒散颓然的斜靠在软榻,继续道:“既是如此,殿下问奴婢是否习惯住在这偏殿,倒也无任何意义。只是奴婢倒是奇怪了,殿下如此大费周章的救奴婢,甚至又将奴婢留在这里,究竟何意?”
“仅是想让你在宫中好生调养罢了,难道仅有这个目的,不妥?”
他并无耽搁,略微直白低沉的回了话。
然而这话落得凤紫耳里,却是鄙夷重重,毫无任何可信之处。
将她留在宫中,仅是为了让她调养身子。曾几何时,她与君黎渊熟悉至此了?
凤紫神色幽远的凝在了墙角的焚香上,目光凝着那焚香的青烟缕缕升腾窜高,待得青烟微微四散后,她才稍稍敛神一番,继续道:“都这时候了,殿下仍是不愿与奴婢说真话?奴婢与殿下非亲非故,也与殿下毫无交情,殿下如此为奴婢着想,可是有些过了?”
她嗓音缓慢,语气则略微咄咄逼迫,刨根问底之意尽显。
这话一出,君黎渊却是不说话了,那双疲倦深邃的瞳孔,仅是锁着她,紧紧的锁着。
周遭气氛沉寂,依旧是无声无息,压抑厚重。
凤紫等了半晌,也不闻君黎渊回话,她神色微动,也不打算就此继续言道了,仅是目光朝前方那些熟悉的盆景一落,话锋一转,“奴婢方才之言,殿下不愿回答便罢了。但前方那几盆盆栽,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得来的?”
“那几盆花,你可还喜欢?”
仅是片刻,君黎渊终是出了声,脱口之言却是在不答反问。
凤紫瞳孔微缩,沉默片刻,低沉沉的道:“若说,奴婢不喜呢?”
“凤儿姑娘既是不喜,那这几盆花自然也无用了。本殿此际,便差人将那几盆花扔出去。”他目光微微一沉,脱口之言似是并未带任何戾气,然而这言语的内容却是极为干脆直接,令凤紫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
待得这话一落,他也不耽搁,当即唤了殿外的宫奴入内,低沉吩咐,“将那几盆花,扔出去。”
说着,修长的指尖微微一抬,指了指那几盆花。
宫奴们顿时应声,急忙要跑去端那几盆花,凤紫面色微微一变,瞳孔之中终是染了几许复杂,则是片刻,不待那几名宫奴触碰上那几盆花,她便蓦的开口,“慢着。”
短促的二字一出,宫奴们下意识止步,纷纷转眸朝凤紫望来。
凤紫径直转眸凝向君黎渊,“太子殿下当真要如此?”
君黎渊缓道:“你喜欢的东西,无论如何本殿都会留下,但你不喜欢的东西,留着自然无用,本殿差人丢了也未有不妥。”
说完,目光微动,稍稍迎上凤紫的眼,“是以,那几盆花,凤儿姑娘你,究竟是喜还是不喜?”
凤紫深眼凝他,并未言话。
君黎渊凝她片刻,随即便将目光朝那几名宫奴落去,“将那几盆花,扔出去。”
“慢着!”
不待他后话全数落下,凤紫低沉接话。
宫奴们面露难色,面面相觑,待得权衡一番,终还是继续往前,纷纷端起了盆栽,转身便朝不远处的殿门行去。
“站住!”凤紫瞳孔一缩,陡然起身,却因动作极是突然,弧度极大,身上伤口再度被扯裂,一股股鲜血风骤然间染红了衣裙。
“谁让你动的!你满身重伤,如何能这般动作!”君黎渊陡然出声,蓦的站起身来,拽着凤紫的胳膊便强行将凤紫按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