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苏夫人瞥了她一眼,轻声答道:“不过是方才听到戏文里唱的,一时有些入神,让马夫人笑话了。”
“竟是为了这个,”马夫人惊讶的挑了挑眉毛,随即抚掌笑道:“这出戏是蓉娇点的,我还怕那孩子年纪轻,挑得不好,没想到苏夫人也喜欢,待会儿可得好好夸她几句。”
方才台下唱的是玉簪记里的一出,说的乃是女尼陈妙常与书生潘必正,冲破礼教和佛法的束缚,相爱并结为连理的故事。在这些贵妇人面前唱这样的戏文,实是有些惊世骇俗。苏夫人听到马夫人话里意有所指,便笑呵呵的接口道:“郡主乃是金枝玉叶,眼光自然不俗,待您又极是敬重,实是夫人之福气。”
这话里充满了讨好的意味,马夫人显然十分受用,眼波微微一转,便微笑着道:“苏夫人又何必自谦,你家大郎年纪轻轻便有一番大志向,我家老爷是个古板脾气,难得夸谁一句好,却对你家大郎赞不绝口呢。”
苏夫人明显怔了怔,随着又笑了笑,飞快的接过话头道:“能得总兵大人夸赞一句,那是城哥儿的福气。”
马夫人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赞同:“夫人这话生分了,你家大郎与犬子同科出身,本是亲近得很。夫人是知道的,我家老爷膝下就得遥儿和静儿,见了你家大郎这样的少年才俊,常常羡慕不已呢。”
苏夫人干笑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马夫人示意一旁的丫鬟给她二人添上茶水,同时道:“说起来,你家大郎好像比犬子还小上一岁?你别笑话我脸皮厚,说句得意的,像他们这般年纪就取了功名的可没多少。孩子们一个个都这么出息,咱们为人父母,这心里头着实宽慰。”
“那可不是,”苏夫人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干巴巴的说道:“都亏了总兵大人和夫人的照拂。”
“都是孩子们自个儿长进,到了这把年纪,也不图什么,就盼着他们一个个的都好。”马夫人抬手挥退了丫鬟,端起茶杯递给苏夫人,又自己捏起杯子慢慢抿了一口,看似随意的说道:“犬子过些日子就要去军中历练,小女静儿也定了丁府的小公子,来年就要嫁过府去。我这当母亲的纵然舍不得,可是依着我家老爷的意思,孩子大了,得各走各的路。我府里人口本来就不多,原本这下子就冷清了,幸好还有蕊娘,那孩子性子沉稳,人又是个聪明懂事的,我这心里头才宽慰不少。”
苏夫人听她终于把话题绕到了花蕊娘身上,稍微蹙了蹙眉,嘴上却赞道:“那可不是,我就说夫人您是个有福气的,膝下的儿女一个个都好。”
马夫人见她一直打太极,就是不肯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索性放下茶杯,直言道:“好是好,蕊娘那孩子也是快满十三的人了,既然认了我这个干娘,我也不能因为一己私心,就不顾孩子的前程。就算再舍不得,这个手终归是要放的,只能趁在还在身边儿的时候,多疼一些是一些。”
苏夫人轻轻“嗯”了一声没有答话,心思却在飞快的转着。马夫人一手按在茶杯上,眼珠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她那边扫,仿佛就在等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