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放学后，天还没黑。

廖小黎没有去家里，而是一路小跑着前去老家的小院，那里离学校不远也不近。

“奶奶！”

廖小黎喊着跑进大门，他随手把书包丢向角落，然后熟练拿起铁铲开始挖土玩，在空旷的后院里面。

“小黎回来了啊！”

奶奶早就笑眯眯坐在木制躺椅，处于廖小黎的前方，正在摘着韭菜。

为了看清孙子的脸，她每到四五点都会提前戴好老花镜，但她平时不喜欢佩戴。

因为她的腰不好，驼背严重，戴了也容易滑落，而固定器又感觉买了也不划算，所以常不戴老花镜。

廖小黎不在时奶奶摘菜织衣，物件都拿得离眼睛很近，她也不觉得有多不方便。

“嗯，奶奶！”

廖小黎又回答了声，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奶奶的名字，平时只是不厌其烦“奶奶…奶奶”地叫喊。

“小黎啊，怎么不去找爸爸妈妈呢。”奶奶摘韭菜的动作慢了几分。

“奶奶，我不想回去。”

廖小黎踢了踢才堆起的土堆，他的小脸上写满了闷闷不乐。

上回考试的时候，他的父母说考得好就给他买游戏机，但最后说是会影响成绩，不了了之。

于是廖小黎一直赌气到现在，每天放学后都跑回老家，因为爷爷奶奶什么时候都不会和他谈成绩之类的，而且更不会说谎话让他掉眼泪。

“学校中午吃的怎么样？”奶奶柔声问。

“好吃。”廖小黎其实很想说难吃，学校领导的脑回路非常不正常，想出来的伙食正常人都不会满意。

就好比原本好吃的油炸鸡柳，非要给浸泡在酸溜溜的汤里面，焦焦的酥脆的鸡皮都变得软趴趴的，光看了就没有胃口，而且还不叫倒掉说严禁浪费食物。

谁知道领导们有没有亲口尝过，总之每次上交的食堂意见单像是摆设。

但不能回答难吃，那样说的话自家奶奶就要唠叨好久。

如果真的去找学校反馈，就会被所有老师点名通报批评，毕竟别人都能满意，怎么就你找事。

至于匿名举报听听就行了。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奶奶听后含笑说着，眼角浮现皱纹。

“吃得白白胖胖的，对了，今晚我给你包韭菜饺子，你前几天不是闹着想吃吗？”

廖小黎已经挖了个小小的土坑。

他最喜欢吃韭菜饺子了，虽说奶奶包的饺子和菜包肉包似的，口感并没有商店的薄皮水饺好吃。

不过也有优点，就比如他个人认为，奶奶做的水饺蒸着比煮着好吃得多。

回归正题，廖小黎其实不太看重水饺是什么味道，他喜欢的是奶奶做饺子时，制作肉馅与加馅的步骤。

平时要写作业的时候，他可以打着去厨房帮忙的借口，尽情地和面团玩，用面团包住肉馅玩。

夕阳缓缓朝地平线流淌。

橘红色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落星星点点的光斑，在小院里，一切都很祥和。

奶奶靠在木椅，她的头发早已花白，像冬日里落了一层薄雪的枯草，几缕发丝随意地垂在耳边。

她的眼睛微微眯着，透出温和与慈祥，眼角的鱼尾纹在专注时更深了几分，她的嘴唇也有些干瘪，但嘴角却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折断韭菜茎的声音廖小黎很爱听，就像是一首宁静的小曲。

奶奶微微前倾着身子，粗糙的双手熟练地拿起一根韭菜，那双手像老树皮般，关节肿大突出却不失灵活。

她用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韭菜根，微微一转，黄叶便被轻巧地摘下来，丢放在一旁的小篮子里。

这些枯叶好像要用来喂鸡喂鸭，廖小黎平日很喜欢在鸡圈鸭圈乱跑。

此时土坑已经很大，廖小黎躺着，浑身都脏兮兮的，一只小手捏着铁铲。

比起奶奶，廖小黎更加佩服爷爷。

原因也非常简单，因为爷爷很会挖坑，一下午的时间，爷爷就能用铁锹挖出个巨无霸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