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缇纠正她:“太孙之称未有来处,勿要乱用。郡王们皆称皇孙。”
“嗯嗯。知道了。”殷莳说,“其实就跟乡下富人家,原本家产该给长子大头的。结果长子先没了。孙子大了,却有叔叔。这财产大头到底该给长房的孙子,还是该给还活着的最大的儿子。常有为这个打官司的。一样的。”
沈缇点头:“以家见国,道理相通。”
殷莳提起壶给他斟茶,认真说:“谢谢你肯跟我说这么多。”
沈缇道:“我要是说‘你操心这个干嘛’,或者‘这不关你事’,你定不高兴。”
“我当然知道这些事离我挺远的。”殷莳说,“但人活在世上,明明白白地活不行吗?为什么就要女子稀里糊涂一辈子,只知道针头线脑锅边灶台呢?”
这个话题争执下去没有意义。
沈缇别开脸喝茶。
殷莳笑笑,这小子现在在她面前身段也柔软灵活了。
她其实也没想着为这个跟他争执。
这种时代性和社会性认知矛盾要争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吵了几千年吵到她那个时代依然还在吵。
但她喜欢沈缇的退让。两个人相处不能只是一味地让她去低头俯就时代的规则,虽然她也做得到,但沈缇的柔软退让给了她很多的呼吸空间,舒服了非常之多。
她主动改换话题:“下个月初二是曲大人家的太夫人寿宴,母亲要带我去。你与我说说这位曲大人吧。”
沈缇精神一振,给她讲:“曲伯伯是父亲的同年。”
同年就是同一届中进士的人,因为是同一个主考官,还会有同一个座师。关系就更紧密了。同年是官场上很容易拉紧的一张网。
沈缇细细地说,殷莳认真地听。
一晃眼傍晚的时间就过去了。沈缇晚上留在了这边,和殷莳一起打造他“宠妾不忘妻”的好男人形象。
别人都道他坐享齐人之福,这里面的煎熬只有他自己明白。
但正好,沈缇默默地想,这正可以磨炼自己的意志。
他穿着中衣中裤倚在贵妃榻上看闲书,偶尔喝茶才抬起眼看一眼殷莳在床上练柔术。
不多看,看多了不行,只一眼便可以了。
等到殷莳练完,他才漱口上床。
临睡前说:“大仁寺的芍药开了,等休沐那日,我带你去看花会。”
殷莳成亲半个月了,早就在等着出门这一日。
“好。”她欢快地答应,“我听母亲提过好几次大仁寺的芍药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她又问:“初二我和母亲去参加完曲家寿宴,是不是很快端午要放假了?你们会放假的吧?”
沈缇道:“端午我没法陪你。但家里已经订好位置了,到时候你和母亲一起去看龙舟。”
“你呢?”
“端午日赏龙舟,伴驾的名单里有我。父亲是四品,在观台有席位。我们都得在那边。”
真可怜,大节日的要加班。
殷莳说:“那你好好伴驾,母亲这边我来照顾,你放心好了。”
她的声音都透着欢乐。
沈缇想,以后一定要多带她出门。
殷莳道:“一起大放松。”
沈缇闭上眼:“好。”
指尖动动,好想去牵她近在咫尺的手。
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