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大管家敲了敲大少爷敞开着的房门。
“什么事?”何夫人头也没抬地回道,她还沉浸在何温言即将回家的喜悦中,正亲手为儿子铺着被褥。
“门外有人拜访来您。”大管家的声音压低,无意破坏何夫人的兴致。
何夫人抬起头,凤眸狭长,细挑的柳眉微锁,显然为这「不识时务」的访客而有些恼火。
来者是客,到底没有将客人晾在一旁的道理。
何夫人只好将整理房间的事儿交代给傅妈,自己掸了掸坐皱的衣裳,准备去厅堂接待客人。
刚迈出房门,何夫人便问道:“来访的客人是哪位?”
“煤矿薛老板的祖母。”
“谁?”何夫人停住了脚步,侧头看向何大管家。
跟在身后的大管家也止住了脚步,老实回答:“就是薛阎罗的奶奶。”
薛阎罗?那个土匪商人?
何夫人眉头顿时紧缩,绞紧了手头的绣帕,紧张道:“咱家和他们无冤无仇,这薛老太太来我们家是要干什么?”
何大管家老实地摇了摇头,他的确不知道。
“那老爷上哪去了?”
“老爷今早儿就去商铺里算账了。”
何夫人冷哼一声,开始碎碎念:“这都没到年关,算哪门子的账呀?估计是跟着商会里的那帮狐朋狗友偷喝酒去了吧。明知道爹说他的身子不宜饮酒,硬要背着人出去偷喝上几杯。今儿个儿子都要回家了,他倒是找不到人影了。”
何大管家只得赔笑道:“那小的这就去将老爷找来。”
“你就说,薛阎罗来找咱家麻烦了,他要是回来迟了,夫人孩子可就都没了。”
何大管家用衣袖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赶紧跑出去找人。
等何夫人到了厅堂,薛老太太早就坐在下位,身边照例跟着郭姨娘和秀芳姑娘。
“各位久等。”何夫人收拾好了所有烦躁的情绪,面带笑意对这几位「不速之客」道:“不知老太太今个儿为何莅临寒舍?有失远迎,实在是招待不周。”
何夫人一面说着客套话,一面让丫环们再上些糕点来。
“夫人真是谦虚了。何家尚且称为寒舍,那些个平民百姓住的是狗窝吗?”先出声的不是薛老太太,而是一向多嘴的郭姨娘。
端坐在主位的何夫人一下子被这个站在一旁的中年妇人所吸引,发髻上插满了金簪,一身鲜亮的绣花衣裳,可看这人生着老茧的双手和粗糙的皮肤,又不像个富人。
何夫人一通打量,多半也琢磨出这女人是薛阎罗的穷亲戚,便也没和这乡野村妇计较:“这位夫人真是幽默。”
郭姨娘也发出了「哈哈」的笑声,真以为自个儿幽默,得到了何夫人的认同。
何夫人这边打量着三人,薛老太太也悄悄打量着她。
乌发绾成圆髻,簪着枚珍珠排钗,粒粒皎白圆润,素雅中却衬着贵气。
为人处事,举手投足间的这气度,不愧是官家教出的大小姐。
这母亲尚且如此,想必何家少爷自然也不差吧。
薛老太太十分满意,便直奔主题道:“不瞒您说,老身这次来是为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向何夫人您的长子求亲的。”
求亲?!
原先一副端庄模样的何夫人,突然瞪圆了凤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