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皓曾经在这条巷子里很有名。因为成绩好,因为热心肠,因为长得俊,因为……死的蹊跷。
他是在一天黄昏被人发现在房间里割腕自杀的。脸上带着解脱似的笑意,身子盖在一张枣红色的毛毯下面,以至于血将毛毯都浸透了才被他妈发现。
这画面继准没能亲眼看见,还是他亲爸告诉他的。继准当时很不理解,为什么亲爸在说起苏皓的死时,脸上的表情显得那么别扭和古怪。但继准明白,受苏皓之死打击最大的应该就是黑子。
那段时间黑子的脾气变得十分暴躁,成日酗酒。但凡听到街坊邻居们议论起任何关于苏皓的话题,便会拎着大铁锨去砸人家的房门。因为这事儿,他还被警察带去过派出所拘留。
后来日子久了,苏皓的事也就渐渐被其他的一些鸡毛蒜皮、邻里八卦给覆盖了。可黑子仍是倒贴钱坚持开着这家游戏厅,继准知道,他是放不下苏皓。
每年清明节和苏皓的忌日,黑子都会拎着他生前最爱吃的枣泥山药酥前往岭山墓园,一待就是一整天。
游戏厅里安静了,隐隐只能听到一个男人暗哑压抑的哭声。
许久之后,黑子才开口闷声道:“你走吧。”
“黑子,你告诉我……小皓到底葬在哪儿?”那声音这会儿已是彻底哑到只剩下气声。
“呵。”黑子冷笑了声,“吕总不是本事大么?问我做什么?”
“我查遍了岭山墓园管理处的所有信息,都没看到他的名字。”
“那你就干脆死了那条心吧。”黑子顿了顿,咬牙道,“让苏皓在下头也过得安生些,别再去招惹他了。”
门帘被人掀开了,从屋里走出个高大的男人。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男士香水的味道,穿着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西装。见到继准后,男人稍稍一愣,继准借着街灯,看到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继准侧侧身,给男人让出条道。男人低声道了句谢,而后便朝巷口缓步走去。他的身型原该是相当挺拔的,可此时看来却又显得十分颓乏。
像是听到动静,黑子也跟着走出电玩厅。继准发现他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闹闹,你咋来了呢?”黑子的嗓音有些哑,赶忙清了下喉咙,“来,进吧。”
继准点头跟着黑子进了游戏厅,黑子从冰柜里拿出一罐冰可乐递给继准说:“跟你妈吵架了?”
“没啊。”继准拉开拉环,喝了口,“就想着久了没来了,过来看看。”
黑子笑笑,自己开了瓶啤酒,猛灌几口:“高二了吧,多把心思花在学习上是对的。”
继准扬了下眉:“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跟我说这个?”
“得得,不说!”黑子坐在一台机器前,冲继准招招手,“来,陪哥打一盘。”
“好啊。”
见黑子没打算跟自己说刚才的事,继准也就很识趣的没有问。他挽起袖子往黑子边上一坐,陪他打起了拳皇。
这一玩儿就又挺晚了。
继准晃了晃发酸的手腕,看着战绩无奈道:“你可真是一点都不让我。”
黑子随手揉了把继准的头发:“整挺好,还赢了我几局呢。”
“你还不回家?不怕被老婆骂啊?”继准问。
黑子喝着啤酒讪笑道:“舒兰回他爸妈那儿了,家里就我一个。”
继准抿抿唇:“还是因为电子游戏厅改超市的事?”
黑子点点头,从烟盒里摸出根烟来叼在嘴里,点燃长吁口气。
继准看着烟雾中的黑子又在出神,心知他仍没从刚才的事里缓过神来。这种时候,劝是没用的。不明原由地傻劝,更容易出乱子。
“对了,给你这儿安空调的事我跟我后爸说了。”继准尽量自然的转了个话题道,“他说没问题,过两天就派工人来装。”
“哈,是么。”黑子咧嘴笑笑,“替我谢谢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