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斟酌用词了,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没那么玻璃心。”
沈东霖嗯了一声,缓缓开口:“我和夏洁是高中同学,夏洁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是个文静且非常有才华的女孩子。当时整个社会,学校、机关单位、工厂都在搞大批斗、破四旧等活动。我们的思想被错误言论给误导了,但是当时我们并不觉得,非常积极的参与着各项活动,我当时还是我们学校的队长。有一次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个大学老师在搞资产阶级言论,批判现在的思想。我就领着几个人去他家抄家,查出了很多违禁书籍,还有一些反动言论。之后我才知道那人是夏洁的爸爸。因为我们查获的证据,上面严肃处理了夏洁的爸妈,给他们戴着高帽子在街上游行。”
说到这里,沈东霖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爸妈清高孤傲一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没过多久就在家里上吊自尽了。夏洁被牵连从学校退学,下放到外地接受改造。刚开始去的是边疆,因为她身体不好,受不住那边艰苦的环境,就被下放到东阳县。那几年政策稍微松动一些,因为她有知识有文化就被调到了村上教小学。后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
是,姜小梨知道。
夏姐因为长得漂亮又有文化被刘勇看上。
刘勇家三代贫农,夏洁以为嫁过去能改变自己的成分,有助于摘掉自己反动派的帽子,没想到却是进入了另一个地狱。
姜小梨以为见惯了人间冷暖,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却还是被夏洁的遭遇所震撼。
一夕之间父母双亡,被扣上反动派的帽子,送到艰苦的边疆改造,受尽磨难,好不容易嫁了人,却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最后的反杀是积累了多少年的怨气和恨,才逼的她那样一个文气的姑娘拿刀去刺自己的丈夫。
沈东霖佝偻着背站在那里,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
回忆像锋利的刀子无情的凌迟着他,刀刀见血。
姜小梨心里抽痛一下,扑过去搂住了他的腰,“这不是你的错。”
“小梨,是我的错。”沈东霖眼眶泛红,“当时翻出那些东西,夏洁苦苦的哀求我,有同志也劝我,同学一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书都销毁就可以。”
“可是我坚持,我义正言辞,无情的谴责地他们……”
姜小梨可以想象得到,以沈东霖正直不阿的性格,当初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她无法去批判沈东霖,生在当时的那个社会,他只是坚持了自己认为对的,大部分人也认为是对的事情。
“我一直坚信自己做的没有错,虽然同情夏洁,但我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去边疆改造的时候,我顺利的考上了大学,之后进了部队,在家族的庇护下过得一帆风顺。后来形势发生变化,我隐隐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之后听说她的父母平反了,我以为她已经回了京城,心里的愧疚也渐渐消散。直到去年才听说她没有回京了,因为婆家不愿意不放她回去,她也舍不得孩子。我趁着休假来这里找她,,才知道她丈夫常年家暴,婆家苛待,我想帮她摆脱这一切……”
也就是这时,村里人开始谣传传夏洁和一个外乡人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