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是不是你

裴令元见她眼底澄明,心下却微微叹了口气:“郡主在我表妹入宫觐见,给皇后请安后的第二日,可曾有派人去找过什么人,交办什么事,动用到昭王府出入禁中的令牌吗?”

萧萦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坐在那儿,整个人都呆滞住。

就连眼底的明媚都凝成一团,再荡漾不开。

而裴令元还是没什么表情。

他好像一直都这样。

是冷漠的,难以接近的。

萧萦从来都很费解。

明明他在世人眼中是温润儒雅的君子,和煦清隽,虽然不爱笑,可待人接物态度是柔和的,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冷着一张脸,盛开在高山之巅最圣洁不可沾染的那朵雪莲,他就实实在在的活着,有血有肉,又很温暖。

唯独到了她这儿就全变了。

其实还很小的时候,他也是会冲着她笑的。

数九寒天,在御花园的红梅树下,他一笑,她顿时觉得万物失色,再一转身,冰雪消融。

后来就没有了。

那样温暖的人,她再也抓不住,更留不到身边。

他态度冷冰冰,语气更是冷冰冰。

漠然又疏远,仿佛比最不相干的陌生人还要不如。

似乎就因为她喜欢他,喜欢了很多年,倾心爱慕,从稚童到少女,到她长大成人,他却总是在给她最无情的回应与反馈。

他问的是什么,她怎么会不懂。

“你怀疑我?”

萧萦从没有哪一刻这样寒心失望。

她从来以为无论裴令元做什么,她都不会对他失望。

满腔热忱与喜爱,怎么会冷却呢?

但在这一瞬间,她周身血液倒逆,流转不动,霎时间冰凝冷结。

“你柔弱娇气的小表妹差点出事,你调查了这么多天,兴师动众,我知道你去过披香殿,八成也是为了这件事,可你怎么能来怀疑我?”

她怒极时候才知道,原来在最难过失落的时候,混杂着伤心生气,竟发不出什么脾气。

只会觉得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甚至连拍案而起质问裴令元都做不到。

素日里那些傲骨,是被他一根根的剔除的,到如今根本就捡不起来。

裴令元略一垂眸:“我不是怀疑郡主,只是来问问。”

这话说了跟没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萧萦想笑,可嘴角动起来,却是冷笑,还有些许苦涩掺杂其中。

裴令元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不是说花言巧语哄人,是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对着什么人应当何种语气口吻。

他却连哄一哄她都不愿意。

全然一派公事公办的态度,她算什么?

萧萦咬紧了后槽牙:“裴善初,你以为我会因为喜欢你,嫉妒别的小娘子,就做那种坑害人的事情,是吧?

你的小表妹单纯无辜,不会得罪别的人,如果遇上麻烦,一定都是别人主动来招惹,毕竟她那样和婉柔顺,怎么会冲撞得罪宫中贵人,她不是那样的人啊。

我呢?”

她深吸口气,自己也没想到这番话说出来,她心绪居然能够平和下来:“我和你认识了多少年,你还记得吗?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就一点儿也不知吗?

当年在大名府,心悦你,追随你的士族小娘子难道没有吗?

你何曾见我害过谁了?

我是昭王府的康宁郡主,身上流着萧氏血脉,是与公主们比肩的尊贵,我要你,只需要皇伯父一道圣旨赐婚,谁能与我相争?

阴毒害人,铲除异己,裴善初,你未免太小看我萧萦!”

她的确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屑于此。

可裴令元今天还是来了。

因为有些话总还是要问一问,有些事也一定得说清楚。

她一直没有绝了那份儿心思,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不能强逼着谁非得不喜欢他。

就像现在对小表妹是一样的。

她执念已深,非他三言两语能劝服。

“我看过那天出入宫门的登记册子,干干净净,没有可疑的人,所以来问问你,印证我心里的另一个想法罢了。我知你不屑,你知你不会撒谎,你也不必生气。至于我——”

裴令元背着手站起身,也没看萧萦,目视着前方:“我非郡主良配,郡主早日看开,对你只有好处,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