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元听明白了。
大概从她来了盛京,经历几番之后,这口气就闷在胸口,一直没能纾解了。
权势二字,本就有利亦有弊。
当日他站在忠敬伯府端得那般架势,也是凭着权势二字,震慑忠敬伯,才能顺利把她接出来。
她那会儿应该是觉得权势乃是天底下顶好的东西。
来了盛京,方更知人外有人的道理。
长宁侯府也好,他也好,并没有那样随心所欲。
天子居所,皇城所在,进了宫城,人人都一样,卑微如蝼蚁。
她感到不满,却无法言说。
直到今日羊皇后拿她的婚事大做文章,她才敢在他面前宣泄一二。
裴令元手臂微微抬起,温热的掌心落在王曦月发顶,拢着她乌黑柔顺的发丝:“这没什么,等你再长大几岁,对这些也就习惯了。
你心里有气我明白。”
王曦月微微愣怔:“所以表兄习惯了?皇后,平国公,都这样?”
“不一样的。”
裴令元缓缓把手收回来:“国公爷待我一片赤诚之心,我亦然。至于娘娘——我少时的确在娘娘膝下养过一阵,其实她也不是那样的脾气性情。
或许是国公爷年岁渐长,许多事情很快都会被摆到台面上,官家的态度……皇后娘娘心里会着急,也无可厚非。
以己度人,我能理解,也愿意体谅。”
但他并不能要求小姑娘也体谅羊皇后的立场和做法。
毕竟她说的也对,她与皇后,实在是萍水相逢,本不相干的两个人。
于是缓了语气和语调,安抚的意思更加明显一些:“她是皇后,也是一个母亲。我知你心中不快,其实这事儿阿娘同我说过,她也是不大痛快的。
皇后娘娘传召她进宫那天,昭王妃在,娘娘话里话外,把昭王府得罪了个干净透彻。
今天又把贵妃弄到披香殿,弄成这样,更把昭阳殿……算了,我本身也把昭阳殿得罪透了。”
“表兄就一点也不生气的吗?”
“以前也生气过,现在不会了。”
他语气沉稳,莫名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劲儿。
王曦月的心思也果真沉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