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州城隍拼了命也要保存到最后的记忆,说不定会有非常重要的线索。
金色小人慢慢变大,直到跟城隍真灵一般无二,方才停了下来。
不过他的身体却不如真灵那般凝实,而是呈现半透明的虚影状态,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涂山绫歪着脑袋瞅了半天,才试探着道:“你复活辣?”
城隍虚影忽然道:“我奉大周太祖之命敕封于此,捉拿妖邪乃是本份。”
涂山绫不满道:“喂喂,我们好不容易辛苦才救了你,怎么刚活过来就喊打喊杀的。”
宋亦道:“这不是城隍的意识,他不是在跟你说话,只是在重复他最想保存下来的一个场景,相当于一个人在演傩戏。再说架都是我在打,你哪里辛苦了?”
“怎么不辛苦?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吧?”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看虚影复现场景。
不过城隍虚影只能复现自己那部分,这段回忆在何处发生,对方是谁,说了什么话,就完全需要靠猜了。
城隍似乎在听对方说话,沉默了一阵才道:“此事有伤天和,断不可为,我也奉劝二位莫要自误,莫要辱没延真观的名声。”
延真观。
宋亦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这应该是对方的来路。
城隍似乎听见了什么,面上神色忽然变得惊怒交加,大喝道:“此乃乱命,汝等安敢在此大放厥词?本神定要表奏天子,再上报天庭……”
话音未落,城隍忽然摸向腰间,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但眼神却慢慢涣散,最终归于沉寂。
这应该是城隍失去意识、被做成傀儡前的最后一个画面。
下一刻,城隍虚影缓缓变淡,最终消散在天地之间。
宋亦摸出三柱清香插在身前地面,与涂山绫默然伫立,任由香火随风飘散,为这个正直的城隍遥遥祭奠。
宁愿忍受着日夜不停的折磨,也要拼尽全力,保留最后的线索。
这样的神灵,才值得宋亦尊敬。
等香火燃尽,涂山绫才正色道:“延真观,这个名字我听说过,位于江州城东的苍华山上,建观至今已有百余年,却神秘至极,从来不对香客开放。我也是在听鹂坊听人说起,才知有这么个地方。”
宋亦微微颔首,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想着城隍虚影呈现的画面。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宋亦能够获得的信息却非常多。
首先,城隍遇害的地方应该不在庙内。
对方大概是以妖物害人为饵,诱城隍前去除妖,才把他骗离庙宇。
在除妖过程中,城隍很可能与妖物两败俱伤,后面才会被偷袭得手。
第二,对方来自延真观,似乎要求城隍帮他们做些坏事,但被城隍拒绝。
第三,对方的来头很大,能给城隍下命令,却不隶属于皇帝和天庭。
第四,对面道行很高,或者有厉害的法宝,能够在瞬间封住城隍的真灵。
第五,对方不想被上面察觉江州城隍有异,才把城隍做成傀儡。
而发生此事的时间,可能要追溯到沧江九怪在连水浜作乱之前。
且操控傀儡的人大概率就躲在城隍庙中,说不定就是本地的庙祝。
若不是宋亦阴差阳错,把城隍真灵拘了出来,脱离了操控傀儡的距离,他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其中的蹊跷。
现在傀儡碎了,幕后之人一定有所察觉,定会连夜回去报信。
宋亦仔细分析过后,才对涂山绫道:“事不宜迟,我们连夜赶去延真观。”
“这么急?”涂山绫满眼疑惑,“用不用去缺月楼说一声?”
“通风报信的人已经在去延真观的路上了,咱们当然得兵贵神速。而且我怀疑在城内拐走幼童的,就是这些延真观的道士。”
“怀疑归怀疑,万一偷袭城隍的人是冒名顶替呢?毕竟我们又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就这样去别人的地盘兴师问罪,恐怕不太好吧?”
宋亦笑道:“你说的对,这时候就要用到你的阳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