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疏领了主将的差事,自然是一人一帐。
春风卫来历神秘,虽表面编作了羽林卫中,特地看守归远侯的独立卫队。
可终究不能差别行事,除去他这个卫长,余下春风卫,也是数人共憩一间营帐,连成一排,倒头便睡。
她虽西北行军时,也不顾男女之防,与将士们同住一帐。
可每每被兄长发现了,总是要提起她的领子,狠狠一脚将她踹出军营。
更要紧的是,她的出现,越少人知道越好,越是无人注意她,于兄长最安全。
宿在兄长的营帐,是最佳的选择。
至少,她信任兄长,仰赖兄长,还可以贴身照顾兄长。
百里元时漠然看她一眼,冷冷道:
“所以,你想和这个重病缠身的臭男人住一起?”
陆温轻轻哼了一声,嘟囔着小嘴:“好吧好吧,我去求一求小秦将军,反正小秦将军曾经求娶过我,我和他住一块,想来他是不会对我起歹心的。”
那人僵了一下,没说话。
陆温见他不答,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我我我,真的去找小秦将军了。”
他背过身,懒得理她。
陆温轻轻叹了口气,重新捋了捋头发,束起发簪,美丽得如同雪山之巅的凌霜花,光辉耀目。
陆温拔腿往外走,正待要掀帘帐时,她眨了眨眼睛,语气里满满都是恳求的意思:
“明天,我可以过来看望阿兄吗?”
“入夜后,再来。”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陆温终于觉得堵在心口的那股气稍稍舒服了些,也不纠缠,掀起帘子,便准备往帐外走。
忽然,睡梦沉沉的陆衍,痛苦的嘤咛了一声。
这一声,颤得陆温的心都快碎了。
她连忙回头,快步踏入屏风后,紧紧握住陆衍的双手,再次蓄起泪珠。
“阿兄,阿兄。”
她眼尖儿,一眼便瞧见了兄长颈下三寸,有一道青紫淤痕。
刚刚还没有的。
她气的想笑,用余光瞥了瞥旁侧不动如山的男人。
这种掩耳盗铃的法子,真的会叫她忍不住狠狠打他一顿。
只是现在还不行。
万一,打不过呢,自己吃亏了怎么办?
就算她气的咬牙,也只敢默默咬着牙,声音细弱的,像只夏夜里的蚊子。
“我,我就想和阿兄待在一处。”
百里元时指了指被陆衍霸占的那张可供收缩的行军木床,又指了指屏风外头的那张木制小榻,淡淡道:
“你预备睡哪。”
因是随地驻扎的营帐,待休整完毕,又要拔地而起,重新赶路。
陆温抬头看了看四周,因是军中营帐,不像西屏郡那般空旷明亮。
昏暗窄小的营帐内,只有一张红木案几,案几上点了蜡烛,火苗微弱,后头便是一张一人宽的小榻,再往后,便是屏风后的陆衍。
陆温小心翼翼的指向外间的那张小榻:“我睡这个。”
“那我睡哪儿。”
陆温又指向不远处秦将军的帐篷:“那儿。”
百里元时冷笑一声:“陛下旨意,归远侯去哪,我去哪,不得离开我的视线半步。”
陆温噎了一下,为难道:“那这儿呢?”
她指了指陆衍身下的那张小榻。
一扇屏风,一床一榻,外加百里元时白日又要处理公务,小榻前还放了一张书案,已是十分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