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或惊恐、或无助、或愤怒,又或狂热。
他们是想知道,自己会如何处理自己最优秀的儿子,还是期盼着,这南凉国度,该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传朕旨意。”他静默片刻,缓缓开口,“将今日祭奠之仪的朝臣,秘密收押,所有人,格杀勿论。”
羽林卫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中一人咽了咽唾沫,鼓起勇气,斟酌着问道:
“陛下,祭塔上,有三十余太常寺官员,三十余六科朝官,加之都察院、五城兵马司,怕是……怕是接近三百人了……”
裕丰帝冷声道:“杀。”
羽林卫浑身一颤,领命而去。
宋溪舟望着眼前的景象,几乎说不出话来。
原本是祭奠五万英魂的丧仪,却成了横尸之所,那些朝臣,还未出得了祭塔的大门,便被羽林卫一一残杀在此。
塔内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具尸体,鲜血染红高塔,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尸体堆叠不下的,便随意扔入邗江,鲜血遍染长廊。
厮杀声仍旧未停,因为,针对百姓的又一轮清洗,开始了。
宋兰亭蜷着指节,心中是难以言喻的痛,他与自己的父亲,两两相望。
他垂下眸子,声线冷静:“父皇,停手吧。”
裕丰帝高坐龙椅,语气始终平静无波:“只有知道内情的人全都死了,才能安定人心。”
他是在战场上厮杀得来的权利,是杀光了自己的兄弟,姐妹,才抢来的皇位。
他知道,真正想要这场屠杀停止下来,只有一个办法。
他身着一袭繁复华贵的明黄锦袍,衣袂随着祭塔上的秋风摇曳着,晃动着。
他独自站上云台,周身被悠远流长的冷雾所缭绕,仿佛登仙之人,面庞白净,神情皎洁。
温暖的日光透过稀稀疏疏的绵软云朵,斑驳地映照在他雪白无暇的面颊,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低低的覆着,好似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
“父皇,母后。”
他口中喃喃自语,声音很轻。
他望向澄澈碧空,心中涌动着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解脱。
“儿子不孝,父皇母后抚育儿子多年,儿子,却……”
他闭上眼,任由凛冽的寒风拂过他的面庞:
“父皇,儿臣有罪,儿臣明知母后未死,且以假死生事,假借四海五郡之灾情,联合石崇,生天爻谷之祸,行嫁祸之事。”
“又数次借五福延寿之法敛财,实则是为募征私兵,豢养灵泉宫,待来日形势不稳,挥兵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