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看向那双缠在她腰间的手。
指尖修长,骨节分明,锋利的雪刃割破了他的指节,以致于指缝里都是血,他此刻应该很痛,却还是紧紧箍着她的腰。
陆温拧着眉头,终于回过头,迎上他的目光。
“我要自由。”
他摇头。
是预想的答案。
陆温沉默,不顾他的疼痛,一点点掰开他淌着血的指节,神色冷漠,拔腿往外走。
在他面前,她的确很弱小,但最重要的是,她感觉到了受制于人的悲哀。
也就是说,她的内力若一直无法恢复,她就会一辈子都被关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宅院里,永无自由。
最开始,他会觉得新鲜,有趣,会极有耐心的讨好她,会乖巧,会柔顺。
可日子长了呢?
主动权一直掌握在他手里。
她的生死,喜怒,也会逐渐掌握在他手里。
她要依靠他的脸色,要揣测他的喜好,真正的成为他的私有物。
哪怕,他爱她,纵使,他为了爱她,时常会受伤。
这种扭曲,强制,毫无自我的爱,她宁愿不要。
谢行湛追下了榻,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不肯放,低声恳求:
“云儿,打我骂我都好,就是不要走,好吗?”
陆温嗓音轻柔,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怒火:
“你要一具傀儡的话,世上有许多比我貌美之人,说不定,为了谢大人这张绝佳的容貌。”
“她们会比我心甘,会比我情愿,也不会时时刻刻想着要你的命。”
她顿了顿,柔声又劝:“何必呢,谢大人,你放我在身边,岂不是为自己招揽了一个祸害么?”
“可她们。”因为她的话,他胸腔酸涩难言,终究还是忍不住,剔透的泪珠再次冲涌而出。
“都不是你。”
他就是疯了,满身罪孽的是他,满手血腥的也是他。
他何德何能,因为她的善良,贪欲滋长,向她索求更多?
可他就是这样无耻,曾经只想占有她的身体,而后又想占有她的心,现在是想占有她的一切。
他只想将她狠狠揉入自己的骨血,叫她融化在自己的温情里。
本能的占有欲,嫉妒欲,无休无止的折磨着他。
他甚至想,将她锁在床帐之内,所有的旖旎,所有的芬芳,所有的春情与艳色,都只他一人可观,一人可赏。
那些因蓬勃的爱意,被压制下去极混乱的想法,此刻如同幽谷中的藤蔓一样疯长。
他甚至阴暗的想,如果她和他……一起死掉了,会不会就是永恒了?
陆温抬手,轻柔的为他拭去泪水,捧着他颤栗不停的面庞,温柔道:
“大人,我有个好法子,你斩了我的双足,去了我的双手,将我塞入瓮中,做成人彘,像一个漂亮的标本,岂不更好么?”
谢行湛怔怔的凝望着她,霎时间头皮发麻。
他疯了,他的獠牙再尖锐,再深刻,欲望再如何强烈,也不能成为一头毫无理智的野兽,毫无顾忌的去伤害自己的爱人。
他好恶心,他恶心透了。
他泄了力气,跪在地上,仰着头望她,清冷如雪的眉眼,此刻彻底慌乱,彻底无错。
长睫湿润粘腻,再次与淌出的血泪融合。
“我绝不会伤害云儿一分一毫的,云儿……别怕我……”
“我……我一点儿也不可怕的。”
他哭的难以呼吸,执拗的扬起自己血迹斑斑的那只手,生生折断了自己的小指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