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误会自己要寻死,所以生气了?不知道是赶时间,还是为了别的,说完这些,少年就走了,风风火火,像是雪地上的一团火焰。
司马彦看着少年离开,明明步伐很生气,但是关门的时候动作还是轻柔体贴又温柔。大氅宋小七留下了,衣服还是暖烘烘的,带着少年的体温,有一种很清淡的草木香,昨日夜里的时候,他就是伴着这香气入睡的。
少年的水囊都穿了一件棕色的毛茸茸的外套,司马彦拧开盖子,里面是散发着姜糖气息的热水,他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喝了一小口,又辣又甜。
半刻钟之后,在偏殿等到了司马彦的冯吉被天子吓了一跳:“陛下?”
皇帝看起来脸色红润,气色很好,他敏锐地察觉到,天子的心情不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入冬以来最好的一日。擅长察言观色的冯吉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他很快注意到了皇帝和往日的不同之处——陛下的身上多了一件并不合身的灰色大氅,他从来都没见过这件衣服。
“找几个匠人来。”冯吉听到皇帝吩咐说,“会掏井的,还有木匠。”
冷宫小院里的井,在几年前就荒废了,因为皇帝的心血来潮,它终于重见天日,皇帝指挥着宫人清扫了几间屋子,把他当太子时候用过的褥子和旧衣物全部都塞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柜子里,厨房也休整过,但是只修了一大半。
冯吉揣测,这是陛下记起当年做太子时候的时光,想要暂住在这,回忆往昔:“可是要让御膳房送些吃食来?”
“不了。”天子道,“留一些干馒头和面粉吧。”皇帝里面换上了纯羊毛针织的内衬衫,外头还罩着那件并不合身的灰色大氅,他盯着院子空荡荡的角落,“再往那里搬几盆花来。”
自诩了解皇帝的冯吉也猜不透这些吩咐是为了什么,毕竟天子爱洁,可是偌大的冷宫却只让打扫了几处屋子,到处都是灰扑扑的,修理了水井,却又特地让人掰断了摇水井的手柄。
在做完这些之后,匠人们就被赶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些旧工具,天子还让人特地在这些工具箱上撒了几把灰。
宋訾再次来小院送东西的时候,就看到了气色好一点的阿言,对方抓着手中已经干了的水囊,默默的盯着那根断了的木头棍子发呆,他注意到那其实是水井的手柄,可能上次他来的时候没发现。
这一次他时间比较充裕,在征求了对方的同意后,发现院子里的条件,也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还是能够住人的,就是差了一点点。
宋訾想到了一种可能:阿言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柴,水井手柄断了就想着寻死了,这也太脆弱了吧!说对方脆弱呢,把自己冻死又只有狠人才做的出来,一头撞死痛苦还能少些呢。
好吧……宋訾想着阿言那张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干活的人的脸,只能接受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这么能干的事实,有的人脆弱又敏感,心理的承受能力也差。他并不知道对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断掉了的水井手柄,也许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院角落里明明到了冬天还开着的花儿,说明阿言骨子里应该是一个温柔的人。
宋訾没有多问,避免自己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伤疤,他挽起袖子用匕首削了一根樱桃树的树枝,然后很顺利的舀了一桶水上来。
冲洗屋子,清理厨房,少年把用不上的脏被子剪成一块块一次性抹布(灰尘太伤手),然后塞到皇帝手里:“还愣着干什么呀,我擦椅子,你擦灶台。”
长得这么漂亮一张脸,居然这么邋里邋遢的,这么厚的灰都不擦,患有轻微洁癖的宋訾完全看不下去。就算是没有条件,也要尽可能的把住的地方打理的亮堂干净,不然天天呆在这种灰蒙蒙的地方,正常人也得憋出病来。
皇帝看着忙忙碌碌的人,又低头看着手里方方正正的抹布,这个时候,勤劳的小蜜蜂已经用笤帚扫了天花板,忙忙碌碌的时候还不住吩咐他:“赶紧的呀,井水是温的,放一会儿又得冻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