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你们排在最后,车里的医生要是问你们有没有生过肺结核,就说没生过,知道了吧?”
搭上胸透末班车的不止我们四大队几个病鬼,车子前面,还有一位九妹,她站在那里,穿件浅蓝色囚服,齐耳的短发侧对着我们,清秀的脸庞依稀可见。
“先等一下,让后面的人先查!”哗啦哗啦的声音传来,是个清瘦的小伙子,穿一件自己的T恤,显得很刺眼。他两手反铐,两条胳膊被后面两个凶恶的家伙架住,脚镣哗啦哗啦作响。后面还有两个犯人,一个队长。
“还是要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上面有没有什么毛病,也是对你负责。”话语声落,死刑犯激动的连连点头。
“上车!”四个人陪他一起上去,不多会车门打开,一点不停留,哗啦哗啦的脚镣声逐渐远去。
“这个死刑犯可以的,要死了心态还这么好。比我老早看到的那些好多了!”胸透回来,基投头又不顾危险地跟我讲话。
……
三天后。
“阮医生,我最近老是盗汗,肚子里像是有团火,你带我到医务所去看看吧?”
“又哪能啦?不是跟你说了吗?上次给你做了胸透,好的呀!”
“我每天晚上盗汗,像洗澡一样,全身无力,恶心,不想吃东西!我想去南汇做个检查,你只要把我带到医务所去就行了!其它的事情我自己去跟医生讲。”
“去看毛病有名额的。”
“又是有名额的?我记得我住院之前你也一直这么说的,我们小犯人看个病就这么难吗?一定要躺下来不行了才能送过去看吗?”
“他身体真的有毛病,你就带他去看看了!”星期天一早,肖克利和老狐狸被我的叫声引来,也来打圆场。
“好吧!我可以带你过去,有啥问题你去跟医生讲好了!”
如愿以偿,今天我刚把被褥放到五中队跟庞一民吹了一会,就被叫出去看病了。
医生好像见过,个子高高,眼镜深深。刚才前面看的那个连鑫,已经被他打发了出来,我就感觉有些不妙。
连鑫是裁剪组范建华的老乡,据说老早在外面是搞偷渡的,人称“舌头”。我认识他时他已经一脸蜡黄,双目无光,讲起话来也有气无力,据说是肝硬化。
“快啦!肝硬化待到咯地方,再下去就是肝腹水,距离走特就不远了!”孙志庸这样告诉我。这个连鑫休息就睡我们隔壁房间,他每个礼拜都要到医院来。
“啥毛病啊?”高个子医生认真地瞅着我的病历卡。
“胸膜炎。”
“哪里不舒服啊?”
“报告医生,每天盗汗,像洗澡一样!肚子里面像有团火,好热!还有,吃饭没胃口!不想吃!”
“哦?是这样吗?”医生拿出听筒,“把上衣撩起来!深呼吸!”
……
“好了!没啥毛病,回去!”
“报告医生,我现在药已经吃了半年了,能不能体检一下呢?”
“你说体检就体检?我看你好好的嘛!”
“我实在感觉有些吃不消,浑身轻飘飘的,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
“现在查下来你好好的,没啥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