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酌对楼逆,自来都是信任的,她也就从未想过,这次的差事来的突然来的古怪。
直到同五长老凤缺两人一并出了安城,行在官道上,凤缺才冷冷淡淡的道,“此次坍塌的玉矿山,在开阳独山,所产独山玉,自来闻名,由此独山管事之位,那是油水颇丰,早有收到回禀,独山管事欺上瞒下,吃了不少独山玉不说,还对坑洞的挖掘草草了事,加之前端时日,开阳雨水颇丰,才致坑洞坍塌。”
这样的事,凤酌也是听说过的,下到坑洞,其实是很危险的事,若是采石师父还好,总归采了石头就会出来,可那等下劳力挖坑洞的,却多为寻常百姓,这一坍塌,便多半又是几多家破人亡的局面。
凤缺稳坐马车中,手里转着瓷白绿边的茶盏,半敛寒目,“听闻此次坍塌,有四五坑洞之数,被埋之人,恐有二十人不相上下,开阳府衙,已多有介入,家主之意,不宜将此事闹大。”
凤酌执起茶壶,为凤缺斟满茶水,应声道,“有何吩咐,长老只管示下,三儿无一不应。”
凤缺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他因着不是习武之人,长久骑马多有不适,此次出行便备的马车,眼下,透过门帘折射进来的光点,便能将凤酌脸上那份淡漠瞧的清清楚楚,以及眉目越来越少的稚嫩,他便忽的又想起楼逆来找他之时说的话——
“师父的性子,肆意张扬惯了,哪里适合现在就与京城的人接触,那还不憋屈了她,旁人我管不着,可事关小师父,但凡她受了一丁点的不痛快,我都会心疼……”
确实是个让人疼惜的姑娘。
凤缺得出这个认知,嘴角弧度在深邃的暗影之中,浮起了那么一丝,然又很快落下,无人可见那场犹如昙花的盛大。
一时之间,马车里安静非常,两人皆不是话多的。
良久之后,“听闻,你手谈有所成?”
一眨眼,凤缺就从背后摸出张棋盘来,那棋盘由整个墨玉雕琢而成,划活的线条,好看如夜幕苍穹。
凤酌眸子一亮,那霎那有了精神的模样像极嗅到腥味的猫,爪子搭上棋盘,就差没背后看不见的尾巴在摇曳了。
凤缺默然,手一顿,就又拿出两棋钵来,一黑一白,皆是上好的玉石磨成,每枚子一模大小,可谓是水磨的精细功夫,才能出磨出这样的一副棋子。
琉璃眼瞳又亮了好几分,这副棋,她一见可就喜欢上了。
凤缺递过去黑子,他自个执了白子,长袖拂动,做了个虚引的姿态,示意凤酌先落子。
黑子一入手,凤酌就感觉到了玉石特有的温润,滑腻腻的恍若上好的绸缎。
“啪”黑子落,白子跟上,黑子复落,白子继续尾随而上。
黑山白水,好一通的厮斗,端的是一方强悍扑杀,直接了当,像不知防守为何物,而另一方,进退有度,守多于攻,将自个地盘围守的滴水不露。
凤酌很快就陷入棋局之中,她下棋本是落子飞快,这会,却是越来越慢,仿佛每一步都需思量万分。
凤缺却是一切了然于心,还偶尔抬头,看着凤酌,心头顿觉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