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听着舅妈发泄完,甚至声音都有点哽咽了。
“红英,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舅妈,你先不要太难过了。”杜红英实在没辙了:“要不,我给蓝厂长他们说一声,把咱们这份合同再延续 一年。一年后你们厂应该也能更新换代新的布料出来了……”
“不必。”兰英突然间笑了:“你是同情你舅妈,怕你舅妈没业务发不起工资吃不起饭?”
“哪能啊,不是这个意思……”
杜红英试图解释。
“没事儿,你不用担心我,我干了这么多年了,就算工资发不出来我也饿不了饭,不还有你舅舅的津贴顶着吗。”
“我倒是要看看,少了两个厂的销量……不对,绝对不止这两个厂,只会越来越多的厂与我们终止合作。”兰英回过神来了:“红英,我感觉,我们厂快完了。”
杜红英……真的就很佩服兰英对市场的敏锐性。
那天杜红英和大表姐聊完市场行情后也有这种感觉,国营纺织厂不改变路会越走越窄,特别是企业承包责任制后,政府不再给他们托底,老生产线老产品没有市场,产得多压得多,到最后就会走进死胡同。
“我就心疼啊,一个几千人的大厂,说完就要完了,而且,我明明知道它要完了,却完全救不了它。”
兰英已经气哭了。
“舅妈,您……”
好想让她节哀啊!
这就是一个老纺织厂人对厂子的热爱。
“舅妈,要不,您试试,回去写个考察报告,写一个申请,试一试。”
“试也没用。我了解他们几爷子的尿性,我做再多都是无用功。”
那啥,兰英说得没错!
“万一,我说万一你们厂的领导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然后同意改革呢,您就为厂里几千人谋了一条生路了。”
“对呀,就像医生一样,病人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从阎王手里给它抢回来。”兰英被杜红英打了鸡血瞬间就活过来了:“红英,不给你说了,我要回招待所写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