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车的祝家堂爷爷祝有文赶忙拉住缰绳,有些没好气地道:“嘿你俩个小娃娃,老头子要是手慢一步,你俩就得被牛蹄子踩破肚皮了知道吗?你们家大人呢?赶紧一边去,别挡着道,咱这牛车是生产队的,可不兴拉私活。”
那男娃娃仰头望着祝有文,用他那粗嘎嘎的公鸭嗓子问:“文爷爷,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李家的外孙秦思远啊,这是我妹妹秦暮云,过年的时候,我们还去给您拜年来着,您还给我压岁钱呢,您忘了?”
祝有文大惊:“是你们,哎哟,咋瘦成这样儿了?都瘦脱相了,我一时真没认出来,你俩是要去祝家庄?”秦思远霎时便红了眼眶,点头“嗯”了一声。
祝有文忙伸手接了一把,把秦家兄妹拉了上来。
“大家稍微挤一挤哈,老李家的娃娃,读书人呢,家里都是吃国家粮的,他们爹还是烈士呢,你们这些婶婶们可得照顾好人家。”
听到祝有文说到“烈士”二字,秦思远抿了抿嘴,眼里起了水雾,但强忍着没哭。
秦暮云却是没忍住,埋进她哥哥怀里,不可抑制地呜咽起来。
祝明月把目光从秦思远的脸上收了回来。
上辈子,她和秦思远兄妹都住在严家院子里,又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同命相怜之下,自然更有共同语言。
因此,她对秦思远的事情,知道得不少。他的父亲是名烈士,跟特务做斗争时牺牲了。
政府补助了两百块抚恤金,还给了一个纺织厂的工作名额。
为着这钱和工作岗位,秦家人闹过一场。
但领导只是把抚恤金分了一百给秦家人,余下的一百块和工作,还是交给了遗孀李多喜。
然而没过几年,李多喜也因为保护人民财产牺牲了。
算算日子,应该就是今年吧?
按理来说,李多喜牺牲了,抚恤金和奖励的工作岗位应该给秦思远和秦暮云两姐弟。
但秦家人以代为保管为由,悉数据为己有。
而且,因为怕秦思远兄妹俩去厂里闹,秦家人把兄妹俩锁在屋里,每天只给一顿饭,天天叫人守着。后来,秦家人把工作彻底落实了,看管才松了些。
秦家兄妹趁机逃出来,回了祝家庄。
这还不算完,还有更过分的。
六八年的时候,知识青年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城市户口每家每户都必须有一人下乡。
强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