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看他身上虽无环佩,但很干净。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也是个正经清白出身。
想必不能舍得下脸面这般闹的,往他软肋上戳,希望他能及时回头,别再胡搅蛮缠。
“作为过来人,又是你长辈的年纪,跟你说一句掏心窝的话。我不知道你们是喜欢游行的学生,还是哪个邪教的组织。但是示威是最没用的,你看看,改变什么了?当局听你们的吗?至于什么白莲教,赶紧清醒清醒吧,别被人家洗脑了。回头给人忽悠傻了,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需老鸨点名,刘议泽也很清楚她说的。无非是之前有个妓女,受不了毒打,走了大运、躲过了打手的看管,偷跑出去,去巡捕房报官,讲述自己凄苦的身世。
自幼被舅妈毒打、又被舅舅卖到妓院,她想过去大户人家做丫鬟、赚月银交给舅舅舅母。可舅舅担心她乖巧伶俐,被主子喜欢,有人撑腰便不服管制。舅妈更是只想一锤子买卖。
她自己的意愿如草芥,她的独立人格被践踏。可巡捕房并不听她说什么,又给妓院送了回来。接下来老鸨为了杀鸡儆猴,便是皮鞭子沾辣椒水,烙铁塞嘴,生生将人折磨死了。
“还是哪个姑娘勾了你的魂儿,让你年少轻狂,按耐不住,跑这儿来发癫。看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若真想给姑娘赎身,拿出真金白银来。我又不是不放人,也不会狮子大开口。怎么着?要钱没有,就靠穷横啊!我做生意这几十年,遇见的泼皮无赖多了,还没怕过谁。毛都没长齐,就学人家行侠仗义了。真他娘的晦气!看来下次支门营业,得先看看黄历。”
“你错了,我并不认识这里面的任何一个妓女,也不是为了哪个姑娘而来,而是为了天道和公理。人做事,并非全为了自己、利益和得失。而是为了理想和心胸的信仰。”刘议泽字字分明,可在其他嫖客看来,只是一场笑话。
哄堂大笑过后,便是更多讥讽之声:“不会又是什么流浪诗人,作家,文学青年吧?若真是有精力没处使,多在报纸上骂骂人,不更有乐子?”
“我看不像,倒像是从沪上哪个洋人建的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道中落,还是中举失败,落下这个毛病。”
“这倒是怪人,这么多年了,也没遇见过这种怪胎。不会是中了邪吧?一开口都是汉语,怎么一句也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