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火烧赤壁

有四十万薪柴!

在这萧瑟冬夜,赤壁东侧,湖泊之内,出现一幅惊世奇观。

一艘艘战船燃烧掉部分后失去平衡,开始向下沉没,在坠入湖底的过程中还在继续燃烧,可怖的温度不断加热蒸发着湖水,整片东瀚湖,就像是一口巨大的锅,在烧沸水的铁锅。

在“八门巽风森骨阵”的作用下,火焰四处飞溅,江南水师的将士们只要沾上,就再也无法逃脱,要么自断肢体,要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异火吞噬身体。

慌乱中。

哪里有人想得到自断肢体,绝大部分人都在极度的恐惧当中投入湖水当中,一个又一个,像是红色的鲤鱼,又像是一朵朵绽放的火焰莲花。

四十万将士。

就是……

四十万多火焰莲花,在五百里的东瀚湖水当中盛大绽放,构成一副残忍而又绝美的战争画卷!

湖面不再有风浪,而是滚滚沸腾起来。

即便是没有沾染异火,若是不慎跌入到湖水当中,也会在顷刻之间煮熟。

冬夜湖泊,烈焰燃烧的噼啪声,痛苦挣扎的哀嚎声,重物落水的击打声,兵器甲胄的碰撞声,可谓是人间炼狱。

就在岸边的高山之上,一名恰好云游到此的居士站在悬崖边缘,目睹此情此景,当即命令书童取出纸墨笔砚,开始提笔泼墨,若干年后,一幅《赤壁观火图》流传于世。

“……”

“大师姐!”

“我、我们好像走不掉了!”

熊熊火光当中,凌家众人踩在滚烫的水面上,知道不可能再有人来帮他们,已经意识到他们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天亡我凌家!!!”

四叔凌洽仰天高呼。

他们从天水洲来到东胜神洲,本以为不会有任何压力就能够拔得头筹。

谁曾想……

举族之力。

竟然是被一个本该受到他们克制的火行武者挡下。

“诸位同族,何故沮丧?!”

狼狈不堪的大师姐凌灵,用焦黑的手臂举起长剑,双瞳当中的冰冷杀意丝毫不减:“既然无路可退,何不殊死一搏!

“老祖尚在,族内还有后生。

“只要诛杀此僚,稳居祖脉,我凌家仍旧可以发展壮大!”

他们死局已定。

可是……

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因为白袍的中部八景神已经洞开其七,只差最后一步就要突破到真力中期,而这一天,恐怕不会太远!

所以他们就算是死,也要重创此人,拖延其突破的速度!

“壮我凌家!”

“壮我凌家!”

“……”

灼热的湖面之上,凌家七人异口同声,然后竟然是整齐划一地割开脖颈血脉,伤口深可见骨,但是其中的血液并没有在喷涌爆发,而是像一条条腥红色的溪流般,汇入到他们手中的软剑之上,霎时间血光大放,剑气不断暴涨,凌厉逼人。

所有的剑气,最终都汇聚到凌灵一人的身上。

其余人则是在祭出精血之后,就彻底失去生命,如同断线木偶般,一个接着一个的坠入湖水当中,除去溅起层层水花外,就再也了无生息。

头发凌乱面容焚毁的凌灵,声嘶力竭地冷喝一声,带着癫狂之状提起族人精血所化的血色剑气长河,自九霄之上,倾轧而去。

湖面上。

陈三石闭着双眸立于灼热的湖水中,不再拿枪而是双手握着无锋阔刀,厚重的刀锋没入水中,滚滚火行真力翻涌着,再次加剧湖水的沸腾。

在万朵火莲于湖底盛开之后。

这片炽热的东瀚湖泊呈现出水火相溶的玄妙异象,再也不是单纯压制火行的癸水,凌家可以借用其中力量,陈三石同样可以!

磅礴真力的牵引下,滔滔不绝的滚烫湖水好似熔岩般汇聚而,其中又携带着尚且在燃烧中的异火,在血色剑气长河落下的前一刻,无锋阔刀骤然向上劈出。

犹如。

火山喷发!

“轰隆隆!”

滚烫的熔浆和血色剑气长河互相消融着,然熔浆无尽,血河有穷,僵持不过两息之后,凌家七人耗尽生命凝聚出来的剑气长河就在异火的侵蚀下荡然无存。

凌家大师姐凌灵也在坠湖的过程中沾染上赤红色的异火,身体很快就彻底化作薪柴,在蒸发湖水的过程当中燃烧殆尽。

凌家七人,尽数诛杀。

借助异火之威的陈三石,几乎毫不费力,只不过手里这把从镇南王手里得到的兵刃遭到一定程度的损坏。

他来到一叶扁舟处站定,看着面前的熊熊火海,知道这场赤壁大战,宣告结束。

“咕嘟嘟——”

东瀚湖泊在沸腾的过程当中不断蒸发,才在接连不断地暴雨下暴涨的水位,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成百上千的船只,再加上数十万的薪柴,就像是有传说中的旱魃降临,疯狂侵蚀着湖水,直到吞噬殆尽。

以至于……

北凉水师根本就不需要继续往前冲。

“停止前进!”

他们操控着阵法,停泊在远处,就这么看着敌军化为灰烬,感受着船只的位置不断下降,直到七成以上的敌船焚毁之后,才驾驶着小船驶入其中进行最后的收割。

几乎……

兵不血刃!

大战持续至天明。

这场异火,竟然是在短短一夜之间把东瀚湖的湖水蒸发殆尽,连同本该泥泞的湖底也变得干旱龟裂,北凉水师相当于一部分的战船竟然就在原地搁浅!

湖底地面,也没有留下任何尸体或者战船的痕迹,只有随风飘荡的灰烬和大量断裂损毁的冰刃,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

天明之际,苍穹之上的乌云尽数散去,一片乾坤朗朗之景。

旧历隆庆七十七年腊月二十九,铁索连环之下,北凉军火烧赤壁,前朝四十万水师大军付之一炬,异火焚天持续一夜,直至天明,湖水干涸,大地龟裂,如同旱魃过境,罗霄江绕道而行,自此以后,世上再无东瀚湖。

两日后。

“所有人!”

“弃船上岸!”

“追击敌寇,一个不留!”

北凉军早已回到岸上,没有停歇片刻,就开始在各个将领的指挥下分兵八路,前往各个要道堵截朝廷残余的兵马。

一处荒野小道内。

大盛齐王殿下身边只剩下最后十余骑残兵,灰头土脸的蹲伏在树林当中啃着干粮补充体力。

“我四十万大军!”

负伤的齐王哀嚎欲泣:“没了,全都没了!”

“殿下不必沮丧!”

三师兄聂远宽慰道:“朝着尚且有百万大军!我等只要逃回京城,仍旧有机会报仇雪恨!”

“殿下!”

“追兵!”

“陈三石来了!”

“……”

浑身是血的斥候跌跌撞撞地跑回来报信,立即在残兵当中再次引起骚动。

“殿下快走啊殿下!”

将士们纷纷拔刀,准备用性命垫后。

“不、不行……”

衣衫褴褛的齐王躺在地上,发白的嘴唇颤动着发出虚弱的声音:“本王走不动了,聂将军,你们且走吧,不用管本王了……”

“那怎么能行?!”

聂远二话不说就把王爷抗在背上,咬着牙朝着前方的密林狂奔。

“聂将军。”

齐王咳着鲜血:“把本王放下吧,这样只会拖累你的速度,说不定谁都走不掉。”

“那怎么能行?!”

聂远一边拼命逃走,一边咆哮着吼道:“我聂远为大盛臣子,岂能抛下王族苟且偷生!殿下无需再说,今日就算是死,聂某也会死在王爷的前面!”

“聂将军!”

齐王感动得老泪纵横:“我大盛朝若是都如聂将军,岂会有今日之败!”

“站住!”

后方传来厉喝。

聂远跑得更快。

齐王吃力地说道:“聂将军,本王怎么听着声音有些耳熟?”

“殿下准是听错了!”

聂远说着直接背着人跳下悬崖,准备走更加崎岖的小路逃生。

而在他们的后方。

是周荣领着老奴和一名修士在全力追赶。

“他们跑什么?!”

丘信满脸困惑:“我们不是自己人吗?!”

“……”

周荣看着聂远消失的身影,哪里还不明白,此人恐怕也是藏在内部的奸细!

从一开始,他其实就对这位白袍的师兄有所怀疑,但数次试探,聂远的表现都没有问题。

比如铁索连环。

哪怕聂远不提议,他也会这么做,后来在司马曜险些诈降成功的时候,此人还出言提醒,怎么看也不像是奸细。

可如今再回头想想,恰恰是因为他的存在,进一步降低了自己心中的警惕心!

姓聂的,一直在引导!

现在故意甩开他们,更是印证这一想法。

在想通最后一处后,周荣没有再继续逃走,而是站在原地怒极反笑。

好一个算无遗策,好一个指挥敌军!

他看似屡次把对方逼入绝境,但其实从最开始,败局就已经注定。

甚至……

从来都没有任何能赢的机会!

“贼老天,你忒不公!”

周荣以剑指天:“我周荣身怀大才,放在何方不是名垂千史的一代兵圣?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生在这东胜神洲!”

他家中蛰伏十余年,就是在等,等一个名扬天下的机会。

结果等到江山飘摇,却等来了一袭白袍!

空有一身大才,偏偏无处施展!

一通怒吼之后。

周荣无力地丢掉佩剑,自嘲地冷笑起来,直到笑得筋疲力尽,才发出一声长叹:“既生荣,何生石!”

“少爷,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如此颓丧?!”

老奴宽慰道:“回到京城,未尝不能卷土重来!”

“是啊周兄!”

升云宗丘信催促道:“追兵马上就要过来了。”

然而。

不论他们怎么说。

周荣都只是待在原地,半步不肯再动。

“道心破碎,没救了!”

丘信摇摇头,也不再多管闲事,踩着飞剑就要逃跑,但才离开数丈,就有一条火龙扑面而来,他施展出来的防御法术瞬息就崩溃,直接被穿胸而过,横死当场。

一袭白袍的陈三石骑着白鹄马,在不急不缓的马蹄声中,从前方的蜿蜒小路中出现,堵死前方的退路。

“少爷快走!”

周家老奴义无反顾地举刀冲上去,自然也是遭到一箭轰杀。

“陈三石。”

周荣指着对方,冷笑道:“我输了,但你也赢不了。你在赤壁和我纠缠的时候,单良成已经在京城之外集结百万大军,再加上二阶阵法和凌家老祖,任凭你有多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

他知道。

在这世上。

恐怕不会有人能在用计方面比拟白袍,想要战胜此人,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

以力破之!

逼得他不得不正面应对比自己强的人,不得不以卵击石!

“这个就不劳烦周郎费心了。”

陈三石看着远处赶来的魏玄和崔子晨,平静地下令道:“送周大人上路吧。”

飞剑闪过。

周荣人头落地。

五日之内。

赤壁之战收尾完毕。

朝廷江南四十万大军,粗略估计死亡人数在三十万以上,俘虏五万有余,最多只有两三万人四散而逃,不知所踪,粮草辎重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反观新朝大军,仅仅折损一万五千兵马和少量战船,大获全胜。

……

裴州府。

城内一处宅院内。

出身于世家的工部尚书范世魁,则是和几名官员密谋着大事。

“城破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