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文德摇了摇头:“不用宽慰我,我这身子状况我明白,终究是要遵守客观规律,走下坡路的。”
沈轩微微垂首安静听着,他知道左文德叫住他可不只是为了感慨。
果然顿了一会,左文德话锋一转,无限感叹道:“我左文德白手起家,三十年前和这几兄弟来到邺城,从船员做起,拼搏一生,现如今攒下这偌大基业,和凡人比也算是荣华富贵,鲤鱼跃了龙门……这风风雨雨几十年里心狠手辣的事情也没少做过,以至于现如今树敌太多,家业都要不保,偏偏想放却又放不下,求那最简单的平静生活四个字都做不到。”
“创业难,守成更难,活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中,常人拥有的反倒是我们奢求的……不问是非对错的走下去,活着就对了。”沈轩想了想,一字一句道。
“是啊,活着就对了……都是身不由己之人,如果可以从头再来,我情愿不存当初义气和血性,不争一个人上人的虚荣。”
左文德眼皮垂动,似是想到了伤感的事情,声音也开始低沉下来:“我一生无子,三个女儿就是我的全部,本以为可以给她们一个吃穿用度无忧的幸福生活,却没想到却让她们背负的更多压力,甚至连出行都不自在。做父亲做到我这一步,当真是惭愧……”
沈轩再次沉默,他从话语里的的确确听出了左文德的愧疚情绪。
“阁下,我想恳求你一件事情。”左文德在感伤了一下之后,抬起期许的目光看了过来。
沈轩心头一跳,此时的左文德不再是曾经心狠手辣的枭雄,放下了身段,变成了一个护女情深的父亲,迎着他的目光:“你说。”
“阁下是有大能耐之人,几次对于左氏的帮助我左文德深深记在心里,如果没有你,现如今的左氏早已不存,这份恩情的偿还,就算把左氏所有家产送给你都不为过……”
左文德看向沈轩的目光里更多了一份复杂情绪:“我现在唯一的牵挂就是我的三个女儿,当初诗韵和你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这丫头虽是顽劣任性,但从小到大我从没见过她对哪个男人如此上心用情……如果你不反对,我想恳请阁下娶了诗韵为妻,从此以后我将视你为亲子,左氏的基业一切都归你打理……毕竟左氏是需要一个男人支撑的,至于我百年以后,左氏姓什归谁,只要我女儿活得幸福,又有何干!”
说完后,左文德有些浑浊的双目定定的看向沈轩,满眼的期许和认真。
沈轩苦笑,没想到终究是到了这一步,特洛特和各方势力都准备蚕食掉左氏基业,而此时他竟然可以唾手可得,甚至还可以抱得美人归,这种好事估摸着掉谁身上都要狂喜一阵,欣然答应。
可他那是相当的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