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儿猛然间被一股力量摁住,心中惊骇万分,脸色瞬间煞白,猛地转过头去,惊呼道:“啊!大……大侄子,怎么是你?”
杜三儿与杜海涛的父亲,本是同宗兄弟,但两家渊源,自祖辈起便不甚和睦。
试想,一方是山匪,另一方则是贫苦老百姓,这样的背景,两家关系岂能融洽?
“你鬼鬼祟祟在此作甚?哼,莫不是在行那偷窥之事?”杜海涛面沉如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低声质问。
杜三儿被抓了现行,心中惶恐至极,他敢做龌蹉事不假,不代表他能承受的了这严重后果。
偷窥女知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公社知晓,杜三儿的可就完了。
杜海涛一把拽起杜三儿,匆匆远离了河边。他本意只是想给杜三儿一个教训,没想过真要举报他,毕竟他自己也难以解释为何深夜会出现在河边。
然而,杜三儿却误会了,他吓得魂飞魄散,猛地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大侄子,求你高抬贵手,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只要你肯放我一马,从今往后,我唯你马首是瞻,你指东我绝不往西。”
杜海涛闻言,眼神微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杜三儿,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出尔反尔!”
杜三儿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拼命点头,连声保证:“绝不反悔,我杜三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心中却暗自盘算,“先过了这关,至于以后……”
杜海涛心思一转,随即用脚尖轻踢了踢杜三儿的腿,“跟我来,换个地方细谈!”他转头就向山上走去。
杜三儿瞧他这架势,觉得这这事儿可能小不了,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就范。
于是,他咬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阴沉不定的跟了上去。
…………
自从队长宣布三天后放电影,大家的心就跟长了毛似的,地里干活的时候还在想着放电影的事。
这时候没有什么天气预报,也不知道三天后是什么样的天,孩子们很着急,大人们更着急。
孩子们着急的是,如果下雨,在家门口就看不到电影。
大人们着急的是,到底哪天通知亲戚过来看电影呢?通知早了吧,如果那天下雨,放不成电影,不就要浪费一桌酒菜了吗?
毕竟这时候大家都不富裕,请一桌客,也是个不小的事啊!
到了第三天,生产队长没有安排农活,社员没有出工,只是孩子们正常上学。
下午三四点钟,孩子们从大队小学(每个大队有一所小学)放学回来后,都没进家,直接奔向生产队打谷场(晒小麦的空场地),看着大人们埋杉树木头,挂电影幕布。
直到两根分立的杉树木头,将雪白的幕布四角牢牢地系紧,悬挂在空中的时候,才笑盈盈地散去。
晩上天刚黑,队长陪着两个满面红光,一身酒气的放映员来到一张八仙桌前。
两个放映员打开桌子边上摆放的几个箱子,很麻利地支起电灯泡,架好放映机,装上电影胶片,倒腾了几下。
“刷!”,一柱光源射向银幕。
“请大家安静,请大家安静!现在开始放映,现在开始放映!今晚放《南征北战》,今晩放《南征北战》”!
刚才还是叽叽喳喳,一片嘈杂声,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连地下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酒味,是那种刺鼻的“山芋干子酒”的味道。连接放映机与银幕的白色光柱,也被升腾的烟雾缭绕着。
烟,是很呛人的那种九分钱一包的“丰收”牌和一毛四分钱一包的“大铁桥牌”香烟。
咳嗽声此起彼伏。
电影刚放一会儿,孩子们就坐不住了,嬉戏追逐打闹,一波接着一波。
大人们酒气醺醺,口若悬河,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家长里短,滔滔不绝。
到后来,竟然没有几个人盯着银幕看电影,电影里说的什么讲的什么,根本就听不到,只是偶尔听到电影里的枪炮声。
天空中,几颗眨巴着眼睛的星星,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不见了。
几声闷雷过后,天上掉小雨点了。
但是,电影还有一小半没放完。
放映员着急了,“要下大雨了,大家还看吗”?最先回应的是孩子们,“看”!大人们接着嚷嚷,“干脆放完吧!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们生产队放电影哩”。
小当连续观影逾一小时,忽觉尿急难耐,决定外出解决。
然而,这夜色已深,她心生畏惧,遂邀请王霞同行。
“小霞,陪我走一趟吧,这黑灯瞎火的,我有点怕。”小当略带紧张地说。
王霞笑着调侃她道:“瞎!你害怕什么呀!你往苞米地里一钻,谁能看得见,咯咯咯……”
“去你的,我是不怕人,但万一有狼出没,把我叼走怎么办?”小当佯装生气地推了王霞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