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这东西，真是麻烦。

视频一开始是学校门口的小湖，当年李庄生偶尔会在湖边靠着栏杆发呆。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通过，此类视频就是要在老同学聚会的时候播放，回家后一个人反而看不下去，好像陷入了名为时间的流沙里，被回忆死死地缠住，挣脱不开。

胡梦蝶很快发来一张此时的自拍，照片里的她身上穿着清凉撩人的白色真丝睡裙，纤长的腿上是雪白薄透的丝袜。

李庄生心说你怎么知道，能掐会算吗？

这个年纪的男生鲜有混迹职场多年的油腻，相处起来较为轻松，聊天没有太多顾忌，尽管有些人已经长时间没见，但很快就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但李庄生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在视频上，他只想早点回家，身体不停地左右抖动，好像屁股下面不是沙发而是烫人的铁板，根本坐不住。

他愿意参加同学会完全是因为张起翔的邀请，正如他所言，他高中时候就宅，除了张起翔没有什么关系亲近的朋友，最多就是去食堂吃饭会顺便坐一起的程度，结婚也没有邀请张起翔之外的其他同学。

人都有虚荣心，张起翔常说李庄生淡薄的“读书人”，但他显然也不能对这种虚荣免俗。

李庄生看了眼正在捣鼓用手机投屏的张起翔等人，手指飞快地跳动。

她坐在床上，绑着原本只存在于李庄生的记忆中、高中时候的马尾发型，脸颊两侧垂着几丝撩人的长发。

“都是老同学，聊聊就熟了，你也偶尔社交一下嘛！”张起翔劝道，“你吃完饭就走，别人还以为你是瞧不上他们呢！”

“这不是因为李领导公务繁忙，等的久了。”张起翔幽默地回应，扬头示意李庄生一起坐下。

不是学校官方所拍，应该是哪个学校老师或者是学生私人拍摄的，好像还挺有趣。他问众人要不要一起看，正好这个KTV可以手机投屏。

“终于搞定了！”

当年视若无睹的一草一木，现在居然都格外让人怀念。

饭也吃过了，KTV也来了……看完这个视频就回家吧。

“你曾经对我说，你永远爱着我

视频里风景不算多，随着穿过天空的飞鸟，镜头转向了教学楼里的人，拍摄者似乎很调皮，在楼层里穿梭，见人就说“看镜头看镜头，说话！”

他关了手机屏幕，深吸一口气，坐立不安起来。

入镜者的反应也很有趣，他们态度不一，有的人害羞走开，有的人只是笑着摆摆手，有的人对镜头说着临别赠语或者对未来的梦想，有的人则朝镜头做鬼脸以及各种搞怪的造型。

“今晚我还有事，吃完饭我就要走昂。”

他不太想带胡梦蝶去同学会，或许是因为占有欲，或许是因为不想被人打趣，也或许是因为李庄生有点不安，怕她被别人惦记上。他清楚自己算不上多优秀，高中同学里比他强的也不少……总之就是不太想让她去。

三曲结束，忽然有人说他前几天在b站看到了他们那一届的毕业视频。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年只道是寻常。

李庄生无聊地旁观着众人的言行，张起翔并不是这场聚会的发起人，但很快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中心，掌控引导着话题的走向，旁人也多附和或捧哏。他就不怎么说话，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安静地吃饭。

张起翔和李庄生则相反，他高中就是社交达人，学校里三教九流的人都能说上话。李庄生过去觉得自己只是他众多朋友中的一个，不过阴差阳错现在两人关系最亲近。

李庄生懒洋洋地倚着车门，因为晕车，他把窗户放下一条缝。可冷风随后就呼呼往他脖子里钻，最终又把窗户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