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苏纪一下子慌乱起来,忙往后退,脸颊都有些发烫。
“苏绥,你有病吧,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我都不可能喜欢你,别做梦了!”
他似乎急于澄清些什么,表现的过于激动了。
苏绥好整以暇的看着苏纪的反应,并没有被这些话所冒犯到的实感。他只觉得这个便宜哥哥白比自己大了四五岁,心智上跟小学年纪的男孩子差不多,总是爱用语言或者肢体动作来引起喜欢的人的注意。
“苏纪,”他这次叫的全名,“你真的很幼稚。”
苏纪的脾气几乎是一瞬间就被这句话点燃了,几步冲上来将苏绥困在栏杆上,恶狠狠地盯着他:“给、我、闭、嘴。”
“苏绥,你哪儿来的资格敢在我面前放肆?因为我爸妈对你好点,就能给脸不要脸了是吧?我告诉你,你和你妈都一样,是我们苏家不要的东西。你最好是识相点,不要妄图激怒我,否则,我会让你比一条无家可归的狗还可怜。”
苏绥被他按在栏杆上,腰部被大理石雕花的装饰球咯的生疼。他想起来,却被苏纪按住手腕,全身没有一个重力支撑点,将将要背过栏杆翻下去。
苏纪弯腰压着他,两个人的脸贴的极近,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清晰可闻。
苏绥不舒服的侧过头,一楼的阳台下面是景观池,晚风拂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粉红轻柔的睡莲也跟着荡漾,像轻纱追着风缠绵。
尤其是那阵风将苏绥额前的碎发吹起来,露出整张漂亮到极致的脸蛋时,苏纪的呼吸不自觉又加重了几分,呼出的热气全喷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就连天鹅一样修长的脖颈都微微染上一层淡淡的薄红,带着一丝丝娇憨和羞怯。
眼前的一幕让苏纪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不合时宜的想起一句年少时学过的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苏绥斜睨着看向苏纪,那一双温柔的狐狸眼里潋滟着水光,似乎风情万种。
他眨了眨眼,眸光流转间比之微风回溯更为灵动,轻轻笑起来:“哥哥,你把我手弄疼了。”
“!”
苏纪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方才如梦初醒,赶紧甩开了苏绥的手,接触到他皮肤的地方竟微微发着抖。
他把手藏到身后,强作镇定:“你又想耍什么把戏,难不成还要在我家当着我妈的面勾引我。”
苏绥慢慢起身,揉着发青的手腕,温声道:“不是你把我逼到这里的吗?要是刚刚摔下去,哥哥是会救我,还是冷眼看着我溺水呢。”
苏纪强迫自己不要去看,然而还是无法自控的分了一半注意力在苏绥凝霜似的手腕上,青色的握痕过分显眼。
他的瞳孔仿佛被刺了一下,快速的缩了缩。
对于苏绥的问题,苏纪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打算回答。
苏绥又问:“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小时候明明很喜欢我这个弟弟,怎么后来这么恨我呢。”
苏纪立即就变了脸色,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却正巧戳中他的死穴。
“呵,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嘲讽般勾起嘴角,眼神中盛满了对苏绥深可见骨的恨意,“你妈妈,那个叫宁清的女人,毁了我的家庭,害的我妈差点死在她手里;而你,作为她的儿子,又夺走了我爸对我的爱。”
“你问我为什么恨你?”
苏纪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这些理由,难道还不够吗?”
“有林望景这样的丈夫,就是对你和你妈最好的报复。她不是处处留情吗?她不是人人都爱吗?我偏要让她的儿子被人作践,尝尝我妈这些年来吃过的苦!这是你们欠我和我妈的,你落到今天这个下场,简直就是活该!”
看着偏执到近乎疯狂的苏纪,苏绥却只觉得可笑。
他没想到,他这么恨自己,恨到把自己当做联姻工具送去给林家,竟然就仅仅是因为这种理由。
“你笑什么?啊?!我问你笑什么!”苏纪被苏绥的反应刺激到了,激动道,“你这个小三的儿子,有什么资格笑!”
“小三?我妈妈?”苏绥自嘲般笑了笑,“哥哥,你连事情的真相都不知道,就一口咬定是我们母子欠了你,发了疯一样想要报复我。这样的你,不可怜吗?”
“哈,心虚了?开始用花言巧语为自己开脱了?”
苏纪不屑一顾的看向苏绥,讽刺道:“你就是再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这些事实。”
“你这么有正义感,不应该从商,你应该去做警察,惩恶扬善。”
苏绥无疑是在火上浇油,但他不怕惹怒苏纪,就算撕破脸皮也无所谓。
“我打从心底的祝福你,希望你永远也别知道这些恩恩怨怨的背后藏着多少不堪,你所在乎的苏家和父母又有多不耻。你这么自傲的一个人,我不忍心见你信仰崩塌的可怜模样。”
苏绥说完这些话后,就头也不回的从苏纪身边错身而过,回到了客厅,只留下他一个人独自在阳台上。
苏纪死死地盯着远方,仿佛空气中有苏绥的脸一样。他咬紧牙关,拳头握得死紧,任由修剪圆润的指甲将掌心抠挖出紫红的月牙。
“我才不会信你的鬼话,苏绥,你骗得了所有人,唯独骗不了我!”
客厅里,黄月琴见苏绥回来,笑着说:“这么久啊。”
“工作上的一点事,已经处理好了。”
苏绥边说,边坐回原来的位置。但坐下还没两分钟,手机便又响起了通知铃声。
“小绥现在是大忙人了。”黄月琴调侃道。
“哪有,阿姨又跟我开玩笑。。”
苏绥笑了笑,点开短信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内容很简单,方艾约他晚上八点在鞠淼咖啡厅见面。
换做其他情况,苏绥直接就把这个号码当骚扰电话拉黑了,但方艾开头就表明自己的身份,让他起了前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小情人跳到正牌面前了?
上一个这么做的人,还是纪清。
苏绥勾了勾嘴角,觉得这个人很有胆量。
“阿姨,我突然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等我回来。”
黄月琴也不意外,只叮嘱了几句:“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好,您别担心,我都知道。”
苏绥到那家咖啡厅时,方艾已经恭候多时了。
他打扮的依旧妖娆,一身花里胡哨的名牌,戴着rayban的墨镜,那股像是开败了的玫瑰的刺鼻香水味四散溢开,熏得苏绥不自觉皱了皱鼻子。
方艾从有人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苏绥,向着他所在的方向倨傲的点了点下巴,权当做打完招呼了。
一来就给下马威?
苏绥并不在乎方艾的小动作,从容不迫的坐到他面前,放松的往后一靠,微笑道:“需要介绍一下吗?苏绥,林望景的未婚妻。”
就这么一句话,立刻便杀得做足准备的方艾丢盔弃甲。
无论他的姿态多么高傲,可他始终是一个插足他人感情的第三者,在原配面前处于天然的劣势。
“方艾。”他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
“哦,抱歉,我没听林望景在我面前提起过你。”苏绥嘴角含笑,却看得方艾眼睛充血,恨不得上去撕烂他这副笑容。
他试图反击回去,故作镇定道:“这样吗,我倒相反,经常听林总在我面前提起苏先生的名字,简直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方艾知道苏绥爱林望景爱到卑微,便以为这么说一定能让他吃醋,心中不免得意畅快。
可他一观察苏绥的表情,却惊讶的发现,这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黯然神伤了,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哼,还真能沉得住气啊。方艾酸溜溜的想。
“那么方先生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苏绥直接跳过了林望景的话题,“我时间有限,你直接说吧。”
方艾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兴奋的摩拳擦掌,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想到从经济人那里听到的风声,颇为得意的对苏绥说:“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林总已经暂停了你所有的新戏资源,几个重要项目都不允许你的参与。”
方艾干脆都不装了,连名带姓的喊:“苏绥,你被林总雪藏了。”
“当初抢我贺立扬角色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吧?这都是报应。”他盯着苏绥,想象着他即将一无所有的样子,内心感到无比畅快。
但饶是这样,苏绥依旧面不改色,淡淡的反问道:“哦。所以呢?”
“所、所以……”方艾被这一下问的猝不及防,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就算是到了这个地步,苏绥都还是那副淡定自持的样子,就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能够伤害到他的东西。
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方艾永远低了一头。
他憋了好久,才终于憋出一句:“所以,这意味着你很快就会被林总抛弃了。你以为顶着一个未婚妻的头衔就比我高贵到哪里去吗?一旦被林总厌弃,还不是会落得个比一些个小情人还不如的下场。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趁还没有闹的太难看,自己主动退出,免得到时候死缠烂打的,闹得太难看。”
苏绥静静地听着,等方艾说完,才轻轻开口:“你说的没错,林望景确实想要雪藏我。”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但他马上话锋一转:“可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雪藏我吗?”
方艾毫不在意,没有往深了想,随口道:“还能因为什么,把你玩腻了,不想管了呗。”
苏绥摇了摇头:“不是的。”
他看着方艾的眼睛,微微一笑:“是因为,林望景要和我结婚了。”
“轰隆”一声,方艾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分崩离析了。
他喃喃着重复了一遍苏绥的话:“林总要和你结婚了?”
说完,又立马否认道:“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方艾情绪激动的指着苏绥,声音尖锐刺耳:“你骗我,你骗我!林总怎么可能和你结婚!你在骗我!”
他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在安静的咖啡厅里格外引人注目,好几桌相邻的客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窃窃私语的讨论着这桌在干什么。
苏绥将这一切都收在眼里,皱了皱眉头,提醒道:“这里是公众场合,最好小声一点。你不想被路人都认出来吧?”
方艾脸色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他怎么都不肯相信苏绥说的话,怎么都不肯相信林望景居然真的会和他结婚。
林望景不是那么厌恶苏绥吗?不是打算封杀他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和他结婚!
他死死地盯着苏绥,用力地抓着桌布,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