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见他准备出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劝道:“您刚歇下,这……”
唐慢书含着淡笑看了年迈的老管家一眼,并没有任何威慑之意,却让他赶紧闭上了嘴。
“李叔,我是去接绥绥。”
“绥绥”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的时候,缱绻极了,像是在念一首情诗。
“小少爷?!”李叔苍白的胡子都因为惊讶翘了起来,随即又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怪不得会让老爷这么晚了还立刻出门,原来是要去接小少爷。
整个唐家谁不知道唐慢书最疼爱的就是苏绥。
“让张妈准备好醒酒汤,把热水放好,还有安眠用的牛奶——记得要煮热,把腥味去掉。”
唐慢书边往外走,边叮嘱李叔。这些细节时隔六年,他都仍旧记得一清二楚。
李叔不断地点头,等唐慢书坐上宾利后,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请示道:“佣人下午打扫的时候将小少爷房间的床上用品都拿去清洗了,还没来得及更换,要重新腾出一个房间。”
唐慢书沉吟了一会儿,而后说:“不用。他今晚住我的房间。”
“是。”
李叔不再多言,目送那辆黑色的宾利完美的融入与之同色系的浓浓夜色里。
苏绥一杯接一杯的将剩下的红酒全都喝进了胃里,他不需要在唐慢书面前保持多冷静,即便真的醉了也无妨。
墙上的挂钟尽职尽责的绕着轴心转圈,分钟每走完十圈,底下悬挂的小铜球便会碰撞在一起,提示已经又过去了十分钟。
苏绥听着响声,数到第四声的时候,小间的门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推开了。
北城已是中秋,凌晨更深露重,唐慢书裹挟着一道寒流徐徐而至。
男人年过三十,保养得极好,除去眼角的几根细纹以外,似乎看不到岁月在他脸上所留下来的痕迹。但无论是从他的眼神,还是周身的气质中,都透露着一种经过时间沉淀才有的独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看向反坐着椅子,双手搭在椅背顶端、将脸枕在臂弯里的青年,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沾染了酒气后,更显得风情旖旎,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这是他们时隔六年的第一次见面。
比起十年如一的唐慢书,苏绥的变化明显更大。
脱去记忆里天真的稚气后,他的眉眼添上了几分温润,变得更像是一块意蕴深长、值得雕琢的玉石,但神态间却仍旧是那个不怎么听话的小孩。
是的,苏绥今年24岁,依然是34岁的唐慢书眼里永远长不大的小孩。
他脱下厚重的毛呢大衣,轻手轻脚的披在苏绥身上。
“喝了多少?”摸着绯红的脸颊问。
苏绥比划着“七”的手势,是无论周路阳还是林望景都从未见过的娇憨的笑容:“不多,七瓶。”
唐慢书看了一眼酒桌上林林总总的各式酒瓶,白的洋的都有,就这么混着喝,还说不多。
他拿不准苏绥到底喝醉没有,因此也不敢轻举妄动,蹲下身来轻声问道:“回唐家吗?”
唐慢书站直了足足有一米九三,就连能给苏绥当床单的大衣穿在他身上也不过刚到膝盖。此刻单膝跪在地上,深邃的眼眸和苏绥对视在同一水平线。
“嗯!”苏绥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鼻腔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那件大衣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唐慢书不抽烟,但苏绥喜欢这种味道的香水,他一喷就是十年。
“好。”
既然得到了同意,那唐慢书就不再畏手畏脚,他先是站起身来,猛地比苏绥高出很多,很有压迫感。而后弯下腰,双手穿过苏绥的腋下,将他像抱小孩那样,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腾空的那一刻,苏绥失去了支撑感,下意识的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双腿环紧了他有力的腰腹。
唐慢书把掉落的大衣重新披在苏绥身上,免得他一会儿出去的时候着凉了。
他一手护着苏绥的肩膀,一手隔着衣服托着屁股,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抱着青年。
出门前还颠了颠,皱起眉头,道:“怎么就这么几斤,比你高中时候还轻。”
苏绥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将下巴搁在唐慢书厚实的肩膀上,像小猫撞进玩具堆那样,满意的蹭了蹭。
“瘦了好多。”唐慢书低下头打量着青年不盈一握的腰肢,眼神里藏着心疼。
走出小间时,走廊和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男人带来的保镖早已将一味轩从里到外清场干净,一身黑的大块头们守卫在两侧,皆目视前方,没有把目光落在不该落的地方。
唐慢书维持着婴儿抱的姿势将苏绥抱到了车里,轻手轻脚的把人放在柔软的真皮坐垫上,而后自己也坐了进去,低声吩咐道:“开车,回唐家。”
司机将车开得极稳,过程中没有一点颠簸。苏绥原本靠在玻璃上休息,唐慢书见了,把他轻轻往自己这边带。
“困了?”
苏绥靠在他肩膀上,清浅的白茶香味和淡淡的烟草味混合在一起,仿佛从遥远寺庙飘出来的幽幽檀香。
他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眼尾逼出了一点生理眼泪:“唔,有一点。”
“那就睡吧,等到了我会叫你的。”唐慢书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苏绥,吐字嚼句好像在念睡前童话一样。
听他这么说,苏绥才放心的合上双眼。四周都是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体温,没一会儿便睡熟了。
唐慢书微侧着脸,用珍之又珍的眼神一寸一寸的临摹着青年安稳的睡颜,浓重的爱意从他的发梢、眉毛、眼睫、鼻子、嘴唇一一掠过,最终定格在那一点微微突出的、恰到好处的喉结上。
随着平稳的呼吸一上一下,还没自己的一半大。
唐慢书眼神暗了暗,抬手抚上那枚小小的喉结,熟睡中的苏绥立刻敏感的抖了一下。
手停了一瞬——
年长的男人在睡着的小辈面前屏气凝神,迟迟不敢进行下一步动作,害怕将小孩惊醒。
但好在苏绥只是应激性的反应,仍旧紧闭着双眼沉睡。唐慢书这才在不知不觉中松了口气,炙热的手掌整个包住了青年白皙修长的天鹅颈,用有着厚厚一层硬茧的拇指在喉结附近反复摩挲。
微凉的,滑腻的,像一块质地温润的水玉。
仅仅是这样一个微小的触碰,便足以让男人满足的眯起了眼睛,享受的神色犹如一头吃饱喝足的老虎。
但他不止满足于这么一点亲密——
唐慢书看着苏绥的眼神愈发幽深,似乎蕴含着无穷大的风暴。
他当然想要更多,想要把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孩,一点一点的,拆吃入腹。
不过……
唐慢书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一点,将白皙的皮肤摩擦得泛起粉红,比世界上最昂贵的水彩还要生动。
他眼神里的阴霾似乎因为这一点艳丽的颜色又扩大了许多。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不妨碍自己收取一些利息。
唐慢书收回手,规规矩矩的坐直了身体。司机透过后视镜观察后座时,什么异样也没发现。
他还是那个端方有礼、克制自持的唐慢书,苏绥尊敬的长辈,——
如果忽略他藏在暗处,微微发着抖的右手以外。
宾利悄无声息的停在了唐家院门,早已等候多时的安保分列两边,恭候唐慢书和小少爷的回归。
男人位高权重,出门在外,次次都是大排场。
唐慢书没有履行对苏绥的约定,他看青年睡得正熟,没有舍得叫醒,而是自己亲力亲为的将他公主抱着进了大门。
两侧的保镖纷纷低下头,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抬头乱看,除非是不想要这双眼睛了。
李叔殷勤的迎了上来,汇报道:“都按照您走之前吩咐的准备好了。”
“辛苦了。”唐慢书微微颔首,即便是对待家里的下人也很有礼貌。
他抱着苏绥一路走到自己卧室,每上一步台阶,心脏便沉稳有力的跳动一下。
无论是下车、还是上楼,乃至于轻轻放到床上的动作,都充满着小心翼翼,仿佛怀里的青年就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苏绥喝了不少酒,本来就热,又被唐慢书用大衣裹着,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早就出了一身汗。
他一张漂亮的脸蛋红扑扑的,蔷薇似的唇瓣无意识的一张一合,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凉意;眼睫也紧紧闭着,时不时不安地颤动几下,好像停在花蕊上被莫名惊动的蝴蝶。
苏绥并未做出刻意勾引谁的动作,可偏偏就是这种无意识的勾人,才最撩拨心弦。
唐慢书眼神一暗,弯腰替他脱去鞋子,露出一双雪白的脚踝,和形状好看、骨肉匀称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