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一直跟着殿下

还记得,北疆劳军,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酒后,太子扔掉手中的素色油纸伞,亮着眼睛问他“舒愿,陪孤走一段赏赏雪可好?”

雪落在太子头上,青丝换白发。

那一刻,他没有看清太子眼神的情意,更没有听清太子话中的深意。

他说“舒愿会一直跟着殿下走。”

“无论风雨,无论雪霜。”

他以为来日,太子为君他为臣,君臣相得。

眉锋所至,剑锋所向。

他会和太子殿下并肩开创盛世。

如今想来,不过是一场梦。

一觉醒来,物是人非。

他和他的太子,同床异梦。

但,不可否认,他和太子真的有过意气风发少年时。

他们棋局对弈,针锋相对。

他们彻夜长谈,大抒胸臆。

他们分歧争论,相视一笑。

记忆里的太子,也是真的如漫天星辰般耀眼。

文成帝的嫡长子,是法理上无可争议的正统继承者。

礼贤下士、仁厚有度,识大体、又能决断。

当得起那句储君为国本,为国之礼器。

只是,他的存在成了国本裂痕,礼器瑕疵。

他怨太子的强求,却也信太子治国理政之能。

所以,太子登基后,在天子威名和个人清名间,他选择牺牲了自己。

是他蛊惑攀附,是他误了天子。

天下士人,唾弃他辱骂他,可以清君侧却不能反天子。

他想,若太子能成为一代明君,河清海晏,也算值得。

相伴多年,年轻的天子也如他所期望的那般,不懈于治,夙兴夜寐,亲贤远佞。

可是,大刀阔斧革除弊病的天子死了。

死在了最成熟稳重,游刃有余又精力旺盛的盛年。

天子死了,他的期冀也死了。

他知道,净身入宫的那一刻,他也生了执念。

他将自己不完整的躯壳和隐忍病态的灵魂寄托在天子身上,寄托在天子所建之功业上。

仿佛只要天子功业煌煌如日月,日月之光临他身,他就还是那个天纵奇才舒愿!

他的老师或许会原谅他的狂悖放肆。

会眉眼含笑,轻拍着他的肩膀道一句“我的弟子,天之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