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躲我吗?蓝采?”他有些激动和不安。
“没有呀,是你一直不空嘛。”我说。
“那么,现在能跟我跳吗?特蕾莎。”
“你叫我什么?”
“特蕾莎。”他很快地说,“当我扮作贝多芬的时候,请你扮一扮特蕾莎吧,如果你要否认,也等散会以后。”
“可是——”
他一把蒙住了我的嘴,几乎把面具压碎在我的嘴唇上。
“别说什么,跳舞吧。”
那是一支慢四步,他揽住了我,音乐温柔而缠绵,他的胳臂温存而有力。我靠着他,这是一个男性的怀抱,一个男性的手臂,我又昏了,我又醉了。
一舞既终,他低低地说:
“取下你的面具,我想看看你。”
“不,”我说,“现在还是戴面具的时候。”
祖望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慌张的样子非常可笑。一把抓住了我,他说:
“彤云呢?”
“我不知道。”我说。
“糟了,蓝采,”他慌张地说,“我表错了情。”
“不,你表对了情了。”一个声音插进来说。我们抬起头来,又是个山地姑娘,这是彤云。
“你什么意思?彤云?”祖望的声音可怜巴巴的。
“你一直表错了情,今天才表对了。”彤云说。
“彤云!”祖望喊。
“别说了,我们先来跳舞吧!”彤云挽住了他,把他拖进舞池里去了。
“他们在说些什么?”柯梦南不解地问我。
“一些很复杂的话,”我说,“这是个很复杂的人生。”
“我们也是群很复杂的人,不是吗?”
“最起码,并不简单。”
我们在靠窗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柯梦南为我取来一杯“混合果汁”,他对我举举杯子,在我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低声地说:
“为我们这一群祝福吧!为我们的梦想和爱情祝福吧!”
我们都慨然地饮干了杯子。大概因为果汁中掺和了酒,一杯就使我醉意盎然了。接下去,我都像在梦中飘浮游荡,我跳了许许多多支舞,和柯梦南,也和其他的人。舞会到后来变得又热闹,又乱,又疯狂,大家都把面具取下来了,排成一个长条,大跳“兔子舞”,接着又跳了“请看看我的新鞋”。跳完了,大家就笑成了一团,也不知怎么会那么好笑,笑得喘不过气来,笑得肚子痛。
那晚的舞会里还发生了好多滑稽事,何飞飞不知怎么摔了一跤,把尾巴也摔掉了,爬在地下到处找她的尾巴。祖望一直可怜兮兮地追在两个山地姑娘后面,不住地把紫云喊成彤云,又把彤云喊成紫云。小俞和水孩儿不知道为什么打赌赌输了,在地上一连滚了三个圈子。然后,柯梦南又成为大家包围的中心,大家把他举在桌子上,要他唱歌,他唱了,带着醉意,带着狂放,带着痴情,带着控制不住的热力,唱了那支贝多芬曾为特蕾莎弹奏过的《乔瓦尼尼之歌》,其中的几句是这样的:
若愿素心相赠,
不妨悄悄相传,
两情脉脉,
勿为人知。
大家鼓掌,叫好,吹口哨,柯梦南热情奔放,唱了好多支好多支的歌,唱一切他会唱的歌,唱一切大家要他唱的歌,唱得满屋子都热烘供的。然后,大家把他举了起来,绕着房间走,嘴里喊着:
柯梦南好,
柯梦南妙,
柯梦南刮刮叫!
我不由自主地流泪了。何飞飞站在我的旁边,也用手揉着鼻子,不断地说:
“我要哭呢!我真的会哭呢!”
最后,天亮了,曙色把窗子都染白了,大家也都已经筋疲力尽,有的人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有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音乐还在响着,但是已没有人再有力气跳舞。我们结束了最后一个节目,选出我们认为化装得最成功的人——何飞飞。谷风和怀冰送了她一个大大的玩具兔子,和她所化装的模样居然有些不谋而合,又赢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然后,在曙色朦胧中,在新的一天的黎明里,在舒曼的《梦幻曲》的音乐声下,谷风和怀冰站在客厅中间,深深地当众拥吻。
大厅中掌声雷动,一片叫好和恭喜之声,然后,舞会结束了。大家换回原来的服装,纷纷告辞。
是柯梦南送我回家。天才微微亮,街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行人,有些薄雾,街道和建筑都罩在晨雾里,朦朦胧胧的。春天的早晨,有露水,还有浓重的寒意。他把他的外衣披在我肩上,低声说:
“散散步,好吗?”
我点点头。
我们沿着长长的街道向前走,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他先开口:
“蓝采。”
“嗯?”
“我现在准备好了,你告诉我吧!”
我望着他,他的脸发红,眼睛中流转着期待的不安,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那神情仿佛他是个待决的囚犯,正在等待宣判似的。我望着他,深深地、长长地、一瞬也不瞬地。
“别苦我吧!”他祈求地说,“你再不说话,我会在你的注视下死去。”
“你不需要我告诉你什么。”我低低地说。
“我需要。”
“告诉你什么呢?”
“你爱我吗?回答我!快!”他急促地。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怀冰爱不爱谷风?”我说。
他站住,拉住了我,我们停在街边上,春风吹起了我的头发和衣角,吹进了我们的心胸深处。他紧紧地盯着我,喘了一口长长的气,然后,他的头俯向我,我热烈地迎上前去,闭上我的眼睛。
从此,我的生命开始了另外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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