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沙尘落在涟漓眼中,让她难受地闭起了眼睛。再睁开时,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亚虫人,台下的人类也有变异了的,身长数倍,衣服都被撑破。
一棵两人高、三人合抱粗的巨大藤蔓拔地而起,枝干上开满了白花。还有一只蛇人……还有一个长发半遮面的绿眸少年。少年的身体,但凡能裸露在外的如手部、腕部和脖颈全都缠着白绷带,绿宝石似的眼睛在风沙中纯澈。
他看着涟漓,眉眼半垂,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他看她好像陌生人。
沅醉的目光仅仅在涟漓身上停留了两秒,藤蔓穿过层层尖叫,将涟漓卷起,融进丛丛白花中,他这才看向面露惊恐的总统,勾唇灿烂一笑:“好久不见,总统大人。”
“这场游戏,你输了。”
原来,布下结界才正中沅醉的下怀,他看着人类愚蠢地自画囚笼,看着人类沉迷在自己编造的美梦里,笑得玩味。
总统看着为数不多的未变异人类,瞪着眼,打着哆嗦遥遥指着沅醉大喊道:“你……你们这群怪物,把地球弄成这样子!还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是你们自己毁了地球,是你们自己走入绝路。”沅醉仍旧笑着,轻轻道:“不是想要进化吗?我是在帮你们诶。”
“好吧……反正我也不想那么快玩完。”
亚虫人又如潮水般退去,在剩余的几万人类还未来得及高兴时,一层钻石似的结界凭空而起,蓝天再次出现,人们心中却再无幸福。
因为他们从此刻起,成为了被圈养的宠物……
*
素黎看着涟漓的眼神充满敌意,她在受命为涟漓检查身体时,忍不住对涟漓说:“我恨不得杀了你。”
他们不像人类一样满肚子圈圈绕绕。恨便是恨,爱便是爱。
在素黎眼中,这个人类曾经背信弃义尝试杀死他们的沅醉,那就是罪无可恕的。
若非沅醉护着她,她早已成为自己的花肥。
涟漓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素黎却知道她听得见,说:“果然人类都不是好东西,我就不该让你们活着走出那里。”
“你最好让醉醉永远护着你,否则我也让你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涟漓还是闭着眼,素黎没再说什么,检查完后离开。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一张铺着浅蓝色床单的床,悬着爬山虎的、半开窗子,随风轻唱的风铃,摆着一束白玫瑰的小柜子。
这是亚虫人盘踞的地下的世界,却拥有一间如此现代化的屋子。很容易想象到那个少年难过而细心的布置一切。
不久后,有人推门而入。
是沅醉。此时,涟漓才认真地打量他。
他长高了一些,头发长了太多,三分之二的脸都被遮住,只露出左眼和左下面孔。身上缠满了绷带,像木乃伊。
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顾忌,又闭上嘴,一只手扶着门框,站了好久好久。
那一刻,沅醉退缩了。
他曾想着要将她千刀万剐,想着要让她看到自己吃了怎样的苦头,可是真的见到她时,他自卑了。
他之前不在乎什么脸好不好看什么声音好不好听,冷硬得不听任何反对意见。可是这一刻,他竟难以接受她眼中流露出半分厌恶。
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沅醉站了好久后面无表情地离开。涟漓从始至终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