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身后滋啦很大的一声响，姐姐踢开身下的椅子，站了一会儿后却什么也没说，走进了自己房间，哐地一声关上门。

他余光清楚地看到她苍白的脸和剧烈颤动的眸光，里面铺天盖地的恍惚。

白遥宣咬牙忍住了心里的苦涩，甩头“嘁”了一声，手指用力掐着白色的盘子边缘。

口中一股血腥味，是唇被自己咬破了。

他知道姐姐听到这种话会有多难受。

但这是最好的解释了。

他总不能把真相告诉姐姐。

明明，明明一切都是我的错，她却把所有责任都揽进自己怀里。

白遥宣再次湿了眼眶，垂下头，让发丝遮住了滴落出来的泪珠。

一边抹泪一边刷完碗之后，白遥宣坐在沙发上抱着一杯冷水喝起来，努力冷却自己的情绪。钟表咔嗒咔嗒地走着，时针分针重合又擦肩了许多次后，天彻底黑了下去，屋里灯也没开，黢黑一片。

白涟漓一次都没有踏出房门，白遥宣也坐在沙发上动都没动过，玻璃杯中的冷水早就喝完了，他还是攥着杯子没反应。

放在矮桌上的手机叮咚一声亮了屏，壁纸是两只手在对着蓝天比耶，那是今早和姐姐一起拍的，上面是一条无关紧要的浏览器消息。

这是唯一的光源，照亮了一方天地，照亮了白遥宣漆黑无光的眼。

咔哒轻响后是一阵窸窣声。

白遥宣把玻璃杯放在桌面，缓缓站了起来，抿着唇去厨房热了杯牛奶，又放了勺糖，端着敲响了姐姐房间的门。

秒针哒哒地走着，牛奶在杯中轻轻晃动了两下。白遥宣面容隐在黑暗中不知如何，只见他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开门后，弯下腰要把牛奶放在门旁边。

“姐，你要是不喜欢我，不想见我的话，我把牛奶放这里，你记得趁热拿进去喝掉，无论怎样，身体最重要……”

他还弯着腰，看到门被拉开了，姿势一顿，又拿着牛奶缓缓直起来，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白涟漓抬着头打量着眼前高大的少年，嘴角扯出一分笑，抬手抚住他的脸颊，果然指尖被湿润，眸光一动后握住了那杯微烫的牛奶，也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啊……”

“我只是不喜欢我自己。”

姐姐沙哑痛苦的话语钻进心脏。

白遥宣身体微微一颤，吸了吸鼻子，刚刚收拾好的情绪再次溃不成军。

以前数都数不清的训练中，他没觉得痛苦；手上第一次沾染鲜血时，他也不过是精神恍惚；就连关系很好的同伴死在自己怀里时，他都没波动；可如今见到了姐姐，数不尽的委屈倾巢而出，一次又一次的冲刷着理智。

“姐，我好害怕。”

“从没遇见你之前就好害怕。”

白遥宣声音嘶哑到极致，声调也不高：“我好害怕你会忘记我，会因为我不像从前而讨厌我。”

“很多人想领养我，很多人说喜欢我，可……”

可他们都不敢为了我去死。

后半句话白遥宣没敢说出口，被发丝和黑暗层层遮盖的眼却蒙上阴影，身后的夜色像凝聚成了实体，在扭曲嘶吼。

【黑化初始值计算中：目前黑化值50】

白涟漓：……迟来的计算比草都轻贱。“姐姐不要再这样把我关在门外，丢我一个人呆着。”

“姐姐不要不理我，不要生我的气。”

他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涟漓手上。

“永远永远不要丢下我一个。”

白涟漓看着面前委屈的小孩，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他黑化值那么高，眼中闪过一阵复杂后接过牛奶，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软肉：“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是我情绪太激动。”

“不对，姐姐没有错。”白遥宣鼓了鼓脸，轻轻蹭了蹭她的手指，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崽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