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里又重新走了一遍人生,爸妈去世时,姐姐那么小,不懂人情,没有守住爸妈的遗产,被亲戚们蚕食殆尽,带着我沦落街头,住纸箱子,住长椅。”
“好不容易攒够钱租下了工厂地下室一小间库房,我又被人贩子抢走了,被殴打折磨,又被姐姐救出,我比姐姐幸运,我遇到组织,有了饭吃,有了书读。”
秦镜嘴唇一颤。
“初中认识两个朋友,班主任性格很好,白苍也将我培养成组织很出色的人,但是后来,一个是杀我父母的凶手,一个是为凶手包藏罪行的、用心良苦的老父亲。”
“朋友的父亲将我的姐姐变成了怪物,而他发疯的母亲又杀害了我的姐姐。”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姐姐,我真的好不容易……我那么那么努力地保护她,甚至惹她生气也要保护她,姐姐心里一定觉得我是个很坏、很不听话的孩子。”
秦镜轻轻握住他打着点滴的手:“没有,她很爱你。”
白遥宣不理他:“你说我们这一辈子……为什么就这么苦呢?”
秦镜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了许久,最终把一管黑红色的液体放在白遥宣手心,咽了咽干巴巴的嗓子,用气声道:“有空,就喝了吧。”
白遥宣愤懑难堪,抓起那玻璃管液体就往地上丢。
秦镜往地上一扑,宁愿狼狈地趴在地上,也要接住这液体,他红着眼:“你能不能冷静一点!”秦镜扑倒时将凳子踢翻的声音好像被扩大数十倍,把白遥宣从浑浑噩噩的沉闷中拖出来。
他好像又看到了洁白雪地上的一滩红色,听到了姐姐在自己耳边缓慢几近消失的喘息。
心底沉没的情绪就像陡然沸腾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然后炸开,化作滚烫热气与空气交融。
他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实实在在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淡黄色药物在一点点顺着透明管子流进他的体内,带着尖叫扭动的阴冷进入血管,流遍全身。
“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白遥宣捂住眼睛。
小时候姐姐永远会挡在自己的面前,长大了找到姐姐也成了他唯一的心愿。
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要怎么走下去?
秦镜站起来,坚持让他把那液体喝下去。
白遥宣挪开手,歪头看向被送到面前的玻璃管,疲惫地垂着眼皮,没精打采:“这是什么?”
“这是……”
秦镜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力气,但还是清晰无比地钻进了白遥宣的耳朵。
“这是你姐姐全身血液的浓缩物。”
“……”
白遥宣看着他怀里那在玻璃管里不停晃荡的液体,震惊,恐惧,盛怒,浑身战栗。
他大口喘气。
“你怎么敢,秦镜,你怎么敢?”
秦镜紧紧护着怀里的血液,衣服沾了灰尘:“你以为我不难受吗?可这是她最后的愿望。”白涟漓早就想好了一切可能,她知道自己弟弟有多少仇家,又或者自己的身体会引来多少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
所以那天拜托了秦镜一件事,就是万一她在弟弟之前意外身亡,请把她的全部血液提取出来,偷偷让白遥宣喝下去。
但秦镜不想再欺骗廿一了,他想把选择权交给廿一自己。
“她说,你们之间总要活一个。”
“她说她不懂我们到底干的是什么工作,有人说是我们是好人也有人说我们是坏人,但无论如何,她会永远陪着你,不要有顾虑,按照你的意愿肆意成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