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没咬下一口的苹果被陆遂丢在盘子里,被空气氧化成了焦黄色。
他情绪明显不太对了。
这是陆遂发疯的前兆。
她脸上却连害怕都没有,声音冰冷,这是陆遂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语气,意外地冷却了陆遂眼里的火光:“是的,但是他们真以为能栓得住我吗?”
原主记忆里,平山郡王自以为拿捏住她,其实是原主故意让他相信的。
原主在得知父母被亲人害死时,就没了心,何谈道德,何谈感恩。
十数年的蛰伏隐忍,只等一刻复仇。“当我踏入旬阳领土的这一刻起,他们就控制不住我了。”
【任务14-3已开启:摧毁平山郡】
没想到随机应变的一句话引出了新任务。
倾覆一个国家,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至少现在她做不到。
左来右去,躲不过权利两个字。
既然出了这样的任务,就得去见沈佩兰了。
晚上出去一定会被质问,白天又人多眼杂……白涟漓垂眼思考了片刻。
*
窗户是被封死了的,门外是三层守卫。
沈佩兰躺在黑黢黢的屋子里,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像一具死尸。
曾经过大的刺激让她失忆,现在过大的刺激让她恢复记忆。就算没人看着她,她也不会跑了。
她的家已经没有了,被自己生的孽种亲手毁了。
她的镜安,她的阿遂,如月,东雅,所有人,全都死在了那一天。
那些贯穿自己半生,在一个个难熬的黑夜里给予她动力的人们,全都死了。
带着她的灵魂,死在了那一天。
她武功尽失,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江湖侠女,跑两步都虚弱得要晕倒。
没有报仇的能力,连死的能力都没有。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救旬阳王,而是一刀捅死他。
女人沧桑疲惫的眼里爆发出恐怖的怨愤和悲戚,无能为力地落下一滴滴泪水。
我做错了什么呢?沈佩兰绝望地质问。
凶兽在嘶吼,挣扎着想挣脱锁链,想撕破她的胸膛逃出,把那群该死的人全都拖下地狱。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声声质问: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这样对我?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身边?
哪怕,哪怕是陆遂……也好啊……
刚生下陆遂时,她被背叛感压迫得不成人样,整天神经质地绷着理智,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崩溃。
她给孩子取名叫陆遂,希望他和云遂一样平安遂意,她努力地告诉自己要一视同仁,孩子没有错,可是……可是她完全没法面对陆遂那张和自己长得无比相似的脸。她没办法接受背叛了镜安的自己。
她看见那张脸就想把它刮花了。
是不是没有这张脸,旬阳王就不会看上自己,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她不敢见那样喜爱自己的陆遂,她会发疯伤害到他,于是闭门不出。
她偷偷去看过晕倒的孩子,小小的,白白的,很可爱,和她很像……像得可怕,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就是你生的,不是陆德忠为了留住你而随手抱回来的。
再后来……陆遂变了。
他变得和他爹一样恐怖!
他站在阴影里,如毒蛇一样阴冷地看着她被打断腿,被废掉武功,被折磨。
沈佩兰曾动过带着他离开这里的念头,带着陆遂去找镜安,给他一个别的什么身份,他们四个人可以好好生活。可是他告状了。
那一年,他才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