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也落了泪,一把把擦着眼睛,轻声道:“夫人,莫要吹了冷风伤了身……”
白夫人不听,右手轻压花枝,将那碍眼枝杈抚开,透过重重花影,望眼欲穿,恨不得只身冲入,将女儿拥入怀中,让她再也不离家,再也不回那吃人的将军府……
眉间哀恸愈重。
可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连走入厅里的勇气都没有。
白夫人一下跌在地上,洁白的衣裙披风散在地上,在初夏中绘出一片雪。
愧疚眷念的眼神不曾从女儿身上离开。
“夫人!”丫鬟轻声叫道,“快来人——”
白秀河听到动静,抓着袖子焦急起身,不忍将女儿单独和将军放在一块,又故作镇定地坐下。
许执倒茶倒出了倒酒的架势,轻笑:“莫不是夫人出了事?”
许执钦一直对白家很是关注,白夫人每况日下的身体瞒不过他,自然,这一切,府中关了两年的白涟漓是不知道的。白涟漓从椅子上站起:“我娘怎么了?”
白秀河看着低头优雅品茶的许执,胸口起伏了几下,面对女儿,谎话说不出口。
“……你娘思虑过甚,近年身体很不好。”
感应到什么一样,白涟漓看向远处花丛后的雪白一片,不顾将军反应,拾起裙摆往那处跑去。
跌落在地的白夫人被女儿拥入怀中,忍不住放声而哭,无力又有力地紧握女儿手掌:“舒儿,舒儿……是我们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娘什么都帮不了你……”
这身躯瘦得全是骨头,抱在怀里又轻又硌人。
白涟漓紧紧反握住女人骨瘦嶙峋的手,用下巴轻轻蹭了蹭白夫人的发顶,两人衣摆在地面交叠。
洁白与土绿,交错纵横。“娘,为什么不好好保重身体?”
她平静如死潭的声音逐渐起了波澜,抖落无数辛酸苦楚。
“女儿没有一头撞死在将军棺椁之上,咬牙忍到现在,就是为了你们能好好的,若是娘自己都不怜惜自己,那女儿做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娘,娘,我要领姐姐去看我的小兔子!”白寻由像一头兴冲冲的小牛,闷头冲过来,撞到许执大腿上。
白秀河激起一身冷汗,把摔了一屁股的儿子拉到身后,卑躬屈膝:“幼子顽劣,将军息怒。”
许执笑道:“我怎么会对我小舅舅发脾气呢?”
白寻由拉着爹爹的腰带,探头看到地上相拥的姐姐和娘亲,扑上去抱住姐姐一只手:“姐姐不是回家了吗,娘为什么又哭了?”
白夫人抽抽噎噎,还没说什么,白涟漓就被许执提溜起来。
“姐姐——”
许执看着这子悲母哀的一幕,面上发笑:“白夫人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将军府苛待了老夫人。”
白寻由年纪小,被这许执的动作吓到,不明白为什么姐夫对姐姐这样粗鲁。
白秀河匆匆赶来,看着被欺压的妻子,伸手将他们拉到身旁,看了看将军身旁表情木然的大女儿,终究没敢动手,说话也没个底气:“将军不要欺人太甚……”
许执抬手搭在白涟漓肩上:“老太公可是母亲的母家,本将军怎么敢欺人?”
你这处处作态,哪里像不敢的?
借此,白秀河倒是两年以来第一次将妻子搂入怀中,这才发觉,妻子竟然已经如此消瘦,不禁满心怆然。
是心病,他知道。
全是他的错,害了女儿,连累了妻子。
“爹要照顾好娘,女儿才能放心啊,小由也是,要好好做功课,将来榜上有名,就能带爹娘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