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遂曾经是何等人物,就算经历巨变,也不可能会和他们这种地位低下的人同桌吃饭。
白涟漓都已经准备开门送客了。
没想到陆遂扬眉轻快一笑,一撩衣摆,坦荡落座:“那晚辈就多有叨扰了。”
白秀河笑得合不拢嘴:“不叨扰不叨扰!”
白涟漓石化在门旁,有一万分不愿意坐在陆遂的旁边。
她翘起嘴角,面带微笑地挪了过去,半个屁股挨着凳子。
能离陆遂远点儿就离远点儿。
陆遂似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在桌上谈笑风生,哄得一家三人乐得不停。
白涟漓置身事外一样,闷头吃菜。
被旁边的白夫人拍了一下:“你这孩子……”
白涟漓看似回答母亲,却是对着陆遂说的:“夫家有习惯,食不言,寝不语。”
白夫人有些奇怪。
将军府便将军府,夫家是什么词?哪有这样说话的?
像是被提醒了,陆遂目光划过她的妇人发髻,匆忙起身谢罪:“我才是刚发现这位小姐已有夫婿了呢,这样同席实在冒犯。”
谎话连篇。
他从第一面就叫自己夫人,怎么可能才发现她成亲了。
白涟漓落下满头黑线,根本没有说话的空隙。
回想了很久,白夫人确定京中没有这样惊艳绝伦的公子哥,道:“没事,没事,我们京中没这么多虚礼,何况你是小由的恩人,说什么冒不冒犯,快坐吧!”
陆遂又抱拳拜了拜,才略微拘谨地坐回去,还将凳子往白寻由旁边拖了拖,意在避嫌。
见状,白夫人与白秀河一个对视,觉得实在满意。
“唉,提起这事……”白夫人佯装失意忧愁,病弱的面上一片难过,苦笑。
“说起来也不怕公子笑话,我这女儿命苦,出嫁当天便守了寡,她又倔,要为那素未谋面的夫君守节三年,结果那府中上下都不领情,将我这女儿好生虐待,仅仅两年,憔悴成这番模样……”
陆遂听着白夫人的话,特意看了看女子细瘦的下巴与脖颈,只一眼,便知礼地扭过头:“本以为京中人皆铄懿渊积,不成想那高墙之下竟也全是败德辱行之事,倒是让人失望。”
耳边男子嗓音温雅悦耳,慢条斯理,胸怀锦绣,口吐珠玑。
白涟漓看着碗里的素菜丸子,不由得回忆起,曾经不值一提的时光里,她还是盲眼琴女。
和陆遂最为和谐的一段时光,是陆遂答应上交国权之后。
天高云淡,她坐在秋千上晒太阳,陆遂趴在案桌上描摹字帖,抱怨字太难写。
“铄懿渊积是什么意思,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笔画?啊——好想撕掉!”
少年带着小情绪的埋怨逐渐模糊,随之清晰的是耳边男子与母亲的交谈。
“令爱这样优秀,千娇万贵,分明是夫家有眼无珠。”
陆遂略带笑意的凤眸中蕴含着款款风度,恰好将五官中锋利的艳丽中和融化,作态疏离矜持,似乎只是在单纯地称赞。
白涟漓推了推母亲胳膊,低声道:“娘,说这些做什么?”
院子里有将军府的侍卫,白夫人隐忍着没骂出口,眼里的愤慨却没少一分。
和一个外人说这些确实不妥,白秀河咳嗽一声,不敢和妻子说硬话:“好了,吃饭呢,不提那些倒胃口的人。”
…
事后,陆遂去找了住持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