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你还活着啊。”
他可是听说,沈佩兰一刀捅穿了他的心脏,还把他从楼上推了下去。
陆遂仰头直视龙颜,弯眸一笑:“没办法,我命好。”
“好大的胆子,敢在陛下面前自称‘我’?”贵妃冷声训斥,还趁着此时将他暗暗打量。
在陆遂眼神从乌从南脸上落到贵妃脸上的那一刻,乌从南拧眉,对贵妃说:“你先出去。”“陛下……”贵妃眼角挂着楚楚可怜的泪珠。
“出去!”
乌从南加重的语调让贵妃浑身一颤,抿着唇,隐忍着委屈,仰着头走了出去。
陆遂忍不住磨了磨犬牙,收回眼中隐晦的危险:“啊啊…没想到陛下如此了解我呢。”
“不过,那位好像不是我的前世子妃吧?”
眼看乌从南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地沉下来,陆遂忍不住笑出声,意味深长道:“我很理解你啦,李木木那女人就是很无趣吧,一身铜臭,粗俗不堪,也就能尝个新鲜,哪里比得上其他娇软可欺的美人儿,是吧……陛下?”
乌从南放在腿上的手用力攥起,青色血管紧绷,隐忍道:“够了,你到底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要我应得的东西了,陛下。”
“应得的?你这种人,朕当初没为民除害都是……”
“哈?”
陆遂眼瞳深邃冰冷,左侧眉毛高高挑起,不耐烦。
“乌从南,到底要我提醒多少次?我们之间,从来不是成王败寇的关系。”
“何况……”他忍不住舔了舔尖锐的牙尖,残酷的讥讽遮都遮不住:“你当真是为了那些死在我手中的奴隶们而愤怒吗?”
“你知道你这种表情我见过多少吗?一边庆幸我没有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一边想踩在我的头上,彰显自己多高尚,让人无语。”
一上一下的角度,乌从南却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觉得莫名被压了一头。
心脏仿佛被这人随随便便剖开,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内里大剌剌地裸露在空气中。
登基五年来,不,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身为大少爷,身为将军,都很少有这种感觉。
“搞不懂啊。”陆遂食指抵着嘴唇,长睫低垂,有如亮亮的繁星映在眸中,却显得其中黑暗更沉。
“搞不懂你们,到底在义愤填膺些什么呢?”
他问。
“为什么都表现出杀了我就能拯救全世界的样子啊?”
他有坏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吗?
“贪污腐败害死十数万人的人,源源不断供应奴隶的人,把孩子卖给旬阳王府的人,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宠妻灭妾抛妻弃子的人……我不过是使用我的权利罢了,其他人到底比我善良多少?”
乌从南搭在腿上的手抖了两下,张了两次嘴,才把话说出口。“……你想要什么?”
陆遂呲牙冷笑:“我说了,我应得的。”
他知道乌从南一定会同意。
皇帝这个位置,他没坐过,却也知道并不轻松,当个暴君还好,要是想留名青史,就得思虑周全。
还是那句话,他们之间不是成王败寇的关系。
哪怕他有过那样的过去,若是他不来要还好,只要他开口,乌从南就不能拒绝。
同为权贵,陆遂最了解他们的肮脏,哪一个贵人身上怎么会没有几个污点呢?今天他陆遂因为杀了几个奴隶被随意处死,明天就会有别人因此而亡。
“陛下,过去的事,老拿出来说,也没什么意思。”
陆遂心中一直觉得搞笑。他可是促成天下太平的大功臣,只是来要个空有名头的地位而已,没有该被刁难的道理。
这个世道,谁手上还没沾过几条命?一个个好生正义凛然,使唤人的时候怎么不说平等?拿人顶罪的时候怎么不提无辜?
奴隶而已。
下人而已。
他们生来这般那般,又不是他的错。
“你要向朕保证,不做天理不容之事,不做大道不逆之事,否则,朕绝不再留情面。”
在头顶的警告声里,陆遂笑得灿烂如朝阳。
…
啪——
沈佩兰神经恍惚地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你说……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