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黎婴的坚持让小厮感到心慌,却拗不过他,只得奉命行事。
待人走远,黎婴才将目光缓缓移回到陆随风身上,笑意全无,“我可不知陆将军想要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现在是个难以行动的废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不起。”
“黎相就不必谦虚了,停在昭和殿中的棺椁已经说明了一切,渊帝老儿已经死了,他的两个儿子不堪扶持,大渊统治的年代已经结束了。”陆随风笑道,“我知道你曾对缙王一往情深,没准儿想把他给推上皇位也说不定呢,那咱们为什么不能合作,各取所需呢?”
黎婴仍是一脸冷淡,不以为然:“陆将军的消息未免太落后了,至少近三年来,我的面首另有其人,如此断言,实在鲁莽。”
“哦?看来您果真如传言所说,移情别恋爱上了御史大夫江临渊江大人呢。不过说实在的,我一介粗人,对这些八卦不怎么感兴趣,只在乎我的目的能不能达成,跟相爷您扯皮这么多,也没等着您的救兵,看来您也没我想的那么一呼百应。”
陆随风笑笑,两手移到黎婴的大腿上,狠狠一按,疼得那人呻-吟出了声。
“……你、你这混账,手握兵权却不敢与人正面交锋,只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施虐于文官,你卑鄙!!”
“我是卑鄙无耻又下流,可您能拿我怎么办呢?别说您的两条腿,连您的命现在也捏在我手里,就看您是要气节,还是要活路了。”
黎婴忍着疼与陆随风对峙着,额上冷汗簇在一起,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即使如此,仍未表现出弱势。
“你想得美……如今大渊的未来捏在我手里,我绝不、绝不会让你毁了这个国家!”
他试图推开紧压在身上的陆随风,奈何对方力道甚大,处于劣势的他实难反攻。
陆随风抬起他的下巴,看他把下唇咬得发白,忽然心生敬佩:“相爷,真不赖啊,你的胆色可比灵堂外跪着的那群废物好多了,真是令人佩服,可你能坚持多久呢?缙王跟江临渊现在都不知所踪,你还指望那不知昏睡在哪个宫里的君子游会垂死病中惊坐起,派人来替你解围吗?”
“人靠不住的道理还不用你教给我!”黎婴发了狠,眼看逃不离对方的桎梏,挣扎着挺起身子,张口便咬在陆随风靠得最近的颈子上,纯粹是把牙齿当作了护身的武器。
饶是陆随风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也吃了痛,往后一缩,便给了黎婴自卫的机会。
他两指含在口间,随即吹出一声清脆刺耳的哨响,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陆随风意识到危机逼近,抬手挡在身前并随之退远,一道劲风袭来,面前白影掠过,一声近在咫尺的狼嚎让他意识到了危险。
他一按右臂上被白狼利齿咬出的伤痕,将血迹蹭在唇边舔舐,尝到腥甜之味,更被激发了血性,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刀,看向横身挡在黎婴身前的白狼。
他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冷笑道:“果然是相爷,不肯信人,便养了只忠心的畜-生,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种冷血的动物或许会暂时对你低头,但绝不会把所有的真心都奉献给你,迟早有你给不了它生计的一天,到了那时,它就是来找你索命的债主。”
“妖言惑众。”黎婴揉着仍在最痛的伤腿,不以为然。
“你就这么自负地相信别人的感情?你大可试试把自己跟这畜-生关在一起,看看当你们同样处在没有食物与活路的境况下,究竟是谁给谁做口粮 当然了,我是指你乖乖把东西交出来之后,否则相爷您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可笑,早在三年前,白狼就为救我甘愿断了血脉,我与它的情义,又岂是你三言两语能挑拨的?陆随风,如今你也是孤身一人,纵有赤牙卫千军万马,他们也不可能在须臾间闯入宫城,所以你与我处境并无不同,我并不认为在与你的对决中,白狼会落于下风。”
说着,白狼露出利齿,朝陆随风步步逼近,全然不惧他手中足以取它性命的凶器,只为护主而战。
“好,好你个黎婴,那就别怪我今天送你们给老太后陪葬!!”
话音落时,陆随风已然出剑,眨眼间便与白狼扭打在一起,血色的披风与雪色的绒毛交缠着,一时难分胜负。
但黎婴清楚,一人一狼缠斗不了多久,后者就会落于下风……只是时间问题罢了,白狼怎么可能斗得过身经百战的陆随风。
果然不出片刻,锋刃划过肉体的胆寒之声便传入黎婴耳中,他紧握的双手冰凉,掌心却攥着汗,果然还是不忍与他相伴多年的白狼为他而死,终于在陆随风的剑刃即将穿透白狼的胸膛时出言制止:“够了,住手!!”
因他这一句话,意犹未尽的陆随风不得不停了手,此刻他身上也挂了彩,被完全激怒,恨不得当场把白狼捅个对穿,放尽这畜-生的冷血,来平复他内心的不忿。
可他知道这时候一旦激怒黎婴,让他决心吞下所有的秘密可就前功尽弃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他目的达成后,不管是黎婴,还是这白毛的畜-生都得任他处置,也不急于这一时争个高下。
于是陆随风放手了白狼,将之狠狠丢弃在一旁,撕下披风一角擦拭着身上的混杂在一起的血迹,缓步向黎婴靠近。
白狼唯恐他欲对黎婴出手,爬起来便扑到那人身上,黎婴心头一紧,抱住白狼,轻轻揉着它毛茸茸的脑袋,低声安慰:“好了,乖,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让你受苦了,抱歉……”
白狼似乎感受到他的情绪,预感到他接下来的决定将会影响到他的后半生,发出了低低的哀嚎,似是在竭力挽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