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夏宅邸。
兵部尚书刘大夏站在自己的书房前,看着西厂厂督汪直的背影,慢慢离去。
“唉……”
直到看不见汪直的背影后,刘大夏才长舒了一口气。
捶了捶自己有些发麻的腿,刘大夏慢慢走回自己的书房。
直到坐回到软榻上,靠在背枕上时,刘大夏才发觉,在这深秋的凉夜,自己的冷汗,竟然已经打湿了衣裳。
就在刚刚,他刚刚接受完汪直的审查。
回想起汪直那恐怖骇人的眼神,刘大夏就感觉自己全身发冷。
那种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仿佛让人置身于地狱般冷酷的眼神。
唯有亲手杀过成百上千人,才能拥有。
“这个兵部尚书,真是不好当啊。”
回想起自己的前任马文升,被万马踏成肉泥,死后连具尸首都没有。
唯一留下的头颅,还被传首九边,以儆效尤。
刘大夏心中后悔至极:“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来当这个兵部尚书啊!”
徐溥家宅。
内阁首辅徐溥披上一件外套,面色忧虑地在自己的书房里来回踱步。
自那阵万马奔腾的马蹄声响起后,他便再也睡不着了。
他怕自己睡着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自从他做了朱祐樘的内阁首辅后,他是一天安稳觉都没睡过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徐溥喃喃自语。
都说伴君如伴虎,可他伴的这位君主,哪里是什么老虎?
明明就是一尊活阎王啊!
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京城就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官不聊生。
在朱祐樘这位爷手下做官,比在太祖高皇帝手下做官,还要危险!
若是之前,徐溥怕是早就写好辞呈,告老还乡去了。
偏偏朱祐樘还不允许官员随意致仕,凡致仕官员都要接受厂卫审查。
若让厂卫查出有半点贪墨受贿之行,便是抄家枭首的极刑。
而这整个京城,又有几位官员,不怕厂卫彻查的?
“唉……”
徐溥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了。
最后徐溥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脸上突然露出决然之色。
他坐到了书案前,提笔书写。
写的不是别的,正是一封遗书!
除了刘大夏徐溥两人之外,王恕,贾俊,刘健,李东阳谢迁等人,俱是彻夜无眠。
今夜能睡着的官员,本就不多,更何况第二天还是朝会日。
京城百官一想到再过两个时辰,就要上朝面圣,内心就惶恐不安。
同时,他们心里还有一个深深的疑问。
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让朱祐樘搞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今夜厂卫声势之浩大,更胜之前的每一次行动。
……
紫禁城。
弘德殿。
朱祐樘同样一夜都没合眼,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窗外的黑夜,似乎想要透过这黑夜,看清些什么。
怀恩轻手轻脚地走到朱祐樘旁边,恭敬禀报。
“皇爷,之前的刑部尚书张蓥,也深入参与了此案,但他在前不久,就已经病逝了。”
“还有此案的主谋刘吉,也在之前就被陛下处死了,”
“陛下,您看这两人……”
怀恩话未说完,便屏气凝神,等候朱祐樘的旨意。
朱祐樘冷笑:“以为死了就算了吗?”
“褫夺张蓥谥号,封号,毁其墓穴,开棺戮尸,诛其九族!”
“刘吉这人,我记得上次只是将他满门抄斩了,还没有动他的族亲吧?”
“正好,这次也一并诛其九族!”
怀恩听后,心惊胆战:“皇爷,自秦以来,有诛九族先例者只有三例,而太宗皇帝便独占两例,落得一丝污点。”
“陛下当为后世名声考虑,不宜……”
朱祐樘转过头,淡淡地瞥了怀恩一眼。
怀恩心神一凛,如坠冰窟,连忙住嘴,低头领旨。
“是,皇爷。”
朱祐樘回过头,又吩咐了一句。
“明天的朝会,改在午门前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