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塔者,必高耸入云。而此塔名为‘云塔’,却建在孤岛之下。入云塔之人,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眼前鱼鲨游过,骇人心神,而不得触碰。深海之暗黑,隔绝海水侵蚀琉璃塔壁之声。仅剩下无尽的黑暗与孤独。茫茫大海中,绝望无助。
“镜像之理,深入海底。倒过来,便是高耸入云。巫族巫师以为建成云塔,便可保全自己的族人。深藏海底,不为战祸所伤。殊不知,云塔刚刚建成,巫族便被灭了族。数百年之后,此塔被与巫族同宗的夷族,用来流放罪大恶极之人。皇上可以说是第一个光临云塔之帝王了。”
巨大无比的塔身之中,离绍寒被锁在绞刑架上,披散着头发,嘴角滴着血。紫金龙袍划出染血鞭痕。凤目阴冷的看着月白……月白站在他对面,抱着灵儿,脸上带着愤怒。显然,他对离绍寒并不满意。
“皇上不愿透露北冥国为质那段往事,臣便不能让皇上离开云塔。”
“月白!你早就想弑君了?!”
离绍寒浑身泛着冰寒杀气,他愤怒,他异常愤怒!恨不能将眼前这个人撕裂,饮其血,食其肉!
“非也!月原本计划,借皇上之手除掉秦贞之后,再褫夺你的皇位。可是,秦贞已经洞悉我的意图,她必然有万全之策毁我精心设计之局。所以,臣没有办法。只能先发制人,占据先机。皇上不必如此看我,月所行之事,不过是为了阻止秦贞复仇,保全东离国罢了。”
“住口!你这个奸佞臣子!你如此待朕!狼子野心何须粉饰!何必如此虚伪!”
离绍寒气急攻心,不顾身上重伤动了内力,吐出一口血。月白抚摸着灵儿,先前的怒意再看到离绍寒狼狈的模样之后,心情顿时开阔,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错!说到底,我也想要这天下,也想谋一谋天下之主。投奔东离国不过是借势而已。若非遇到秦贞,若非她发现了我的动机,非要杀我,害我失去了对血蛊的控制力,被血蛊反噬,变成如今这个模样。区区一个离国,早已是我月白囊中之物!只是可惜了……可惜秦贞八岁跟着你,为你谋划七年,助你登上皇位,深宫之中辅佐了你五年……她有很多判断与决策都是正确的,是你被权力蒙了双眼,辜负了她的情,也辜负了她一颗为臣之心。哈哈哈……苍生帝王,君臣知己,在权力面前,至高无上的权力面上,都可以用来被屠戮,被辜负,被伤害……可笑……可笑…”
月白大笑着踏上云阶离去,他在笑离绍寒,笑秦贞,也笑他自己……云塔之门轰然关闭,离绍寒眼前一暗,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臣等着皇上,以北冥国旧事,换取自由。”
……
二日前,北冥凰跟踪江忆雨到了城郊,江忆雨心病发作,被他抱回了暮泽城医治。殊不知,刚把江忆雨放在床上那一刻,她突然睁开了双眼,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灼灼地盯着他,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装?为何要叫我心儿?”
北冥凰盯着她看了一会,邪魅一笑,松了手,将她丢在床上,转身便离去。
“下次再诈本宫,仔细你的小命!”
江忆雨算计了北冥凰之后,确认了一点。北冥凰非常清楚她的心疾,也非常清楚心疾发作的时间。而且他似乎知道一切,知道四国天下的一切,也知道她的一切,包括那段被她遗忘的记忆。
这两日来,月白没有闲着,江忆雨更没有。 暮泽城召开军事会议,将天海兵力重新部署,预计挥师东进,海陆同时攻打东离国。夜离带着无影楼主力秘密进入东离国,准备策划民变。邱楚国现在与商澜国同气连枝,同进同退。邱楚国师收到江忆雨密令之后,潜伏在东离国东南部,随时准备登陆。而北冥国几日来并没有什么动静,自那日算计了北冥凰一次之后,北冥凰再没有出现过,江忆雨得到的情报,北冥凰正在准备登基大殿。
羽楼之中,流沙回转,月白一直测算,却屡现偏差。每每回想起江忆雨那盘棋,他心中便泛起阵阵冷意。前所未有之危机感萦绕心头,为此他囚禁了离绍寒,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连江忆雨本人都不知道的过往,那是离绍寒都不敢提及的往事。久经阴谋的嗅觉告诉他,那是足以毁灭秦贞一切的过往!
“启禀丞相,恭州来信。”
月白走出羽楼,从侍卫手中接过信,便匆匆关上了门。经过了前段时间,雷雨阵阵的阴霾,这几日来,天海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炽热的日光让羽楼的琉璃顶多日不曾开启,即便到了夜幕之时,日落之余晖,映照着漫天繁星,亦让他感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