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过上了好日子,再让其过回,好比杀人诛心,痛苦自然翻上好几番,说不准万念俱灰之下便不想活了。
出神间,关鸿风听到开门声,抬头便瞧见容呈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大步上前,拦在容呈前头∶"你去哪?"容呈冷冷道∶"与你无关。"
关鸿风最不喜听到容呈说这句话,依旧拦在前头不让他走,下一刻,容呈忽然一耳光扇在关鸿风脸上。
"啪"一声脆响,关鸿风愣住了,脸颊火辣辣地疼。
容呈红着眼圈,声音沙哑地说∶"若是予安回不来了,我恨你一辈子。"
关鸿风怔怔站在原地,不知为何,这句话仿佛冲破了身体,如利刃插入他的胸腔,深可见骨。容呈回到镇子上,付了银子,雇了辆马车,让马夫送他去了长唐城。
夜色朦胧,小雨淅沥,马车掩在雨幕里,轮子在泥地里拖出了长长的辙。容呈背靠车壁,眼里满是失神,听着砸在头顶的雨声。外头忽然传来马夫的声音,"公子,后头有辆马车跟着我们。"容呈猜到是关鸿风,他哑声道∶"不用理会。"
后头的马车里,关鸿风掀着帘子,不停张望前头,催促马夫,"跟紧一些。"
关鸿风本以为容呈终于想开要同他回皇宫,可跟上了才发现这条路根本不是离开扬郡,而是奔着长唐城去的。他何等敏锐,顿时猜到容呈要去找帮手,至于那个人是谁,心里有了个模糊的想法。
进了城,果然瞧着前头的马车直奔一处地方去,待马车停在皇子府门外时,关鸿风脸色顿时阴沉。容呈果然来找那日的男子帮忙。
门口的守卫进去报了以后,不多时,便请容呈进去。
关鸿风坐在马车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了皇子府,气得狠狠捶了下车壁,把外头的马夫吓得不清。孙亭听下人来报,到了前厅,正要开口,走近了瞧见容呈脸色苍白,仿佛经受了什么事。孙亭直觉出了事,"怎么了?"
原以为容呈是来找他叙旧,如今看来有事发生。容呈轻吸一口气,低声说∶"予安被带走了。"孙亭脸色一变,"什么?"
容呈看着他,"二皇子,你能帮我吗?"
在孙亭没开口前,容呈拿出了一个铁盒,里头装着的正是孙亭那时给他的报酬。容呈将铁盒放在桌上,"只要你能帮我救回予安,这些都给你。"
孙亭叹了口气,推了回去,"容呈,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何必如此客气,你放心,本宫现在就派人去找。"二容呈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下,他说了谢谢,目光随着孙亭的身影离开前厅。
孙亭是真心帮忙,吩咐了人连夜去追绍南王一伙人,又派人去张贴予安的画像,若是找到上面的人来报,重重有赏。孙亭折回前厅时,容呈失魂落魄靠着桌坐着,手边的茶已经凉了,一口没喝。他安抚道∶"你别担心,只要人没走远,应该还能追上。"容呈挤出勉强的笑。
孙亭本想和容呈谈谈近日发生的事,见他如此,便吩咐下人安排了厢房,说道∶"今日便歇在府上吧。"见容呈要拒绝,孙亭说∶"若是予安有什么消息,一来一去便耽搁了。"容呈闻言松动,"那就叨扰二皇子了。"孙亭无奈笑道∶"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容呈没心思去探究这句话里的深意,跟着下人去了厢房。
关鸿风在皇子府外头等了好几个时辰,已经入夜了,容呈却迟迟没有出来。他猛地回过神来,容呈该不会要在皇子府里过夜吧?
一想到上回容呈让孙亭留宿,好歹有予安在,这回可是在皇子府,若是容呈为了救予安献身给这位二皇子,也确是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想到这里,关鸿风气得要杀人。皇子府厢房。
容呈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失神地望着房梁。
都是他的错,若是当初他谨慎一些,就不会将予安送入虎口。可他知道,这次他们没上钩,还会有下次,绍南王绝对不会放过予安。容呈头疼欲裂,拿后脑勺撞着软枕,外头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他猛地睁开眼,房门同时从外头打开,一个裹着雨气的身影走了进来。
关鸿风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孙亭的身影,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
容呈脸色变得难看,没想到皇子府他都敢闯,低声道∶"滚出去,你好歹是个皇帝,似个登徒浪子翻墙还要不要脸面?"关鸿风提到这事便不痛快,若不是为着容呈,他九五之尊何至于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关鸿风沉声道∶"就算你找他,也找不回那狗奴才,他们已经离开扬郡了。"
容呈呼吸微微急促,如今他不想听到关鸿风的声音,不耐道∶"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关鸿风被容呈这不知好歹的样子激怒了,正要大步过去给他点教训,容呈突然喊道∶"有刺客!"关鸿风想捂住容呈的嘴已来不及,外头顿时响起不小的动静,他气得咬牙切齿,飞快离开了厢房。后头的事容呈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想去管,关鸿风就算被杀了,也是活该。这一夜,容呈没睡,睁着眼到了天亮。
没过多久,孙亭来问昨夜遭刺客的事∶"我听说昨夜是你喊的人。"
容呈点点头。
孙亭有些迟疑,"昨夜我看见了那名刺客,长得很像是那日待在你家外头的那名男子。"容呈不语,孙亭盯着他的脸,了然了什么,没有再问下去,离开了厢房。一连几日,都没有予安的消息。
容呈有些坐不住了,正要去找孙亭,走到门口便碰上了他。孙亭面色有些凝重。
容呈的心沉到谷底,没找到,是吗?"孙亭叹了口气,"也许他们早就离开扬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