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与你争辩了,没个结果的。”顾一鸣明白他的意思,是不要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顾一鸣以前在工地的时候,有人偷钢筋。但如果有人说他们打工的都偷钢筋,顾一鸣当然也不高兴了。但是你偷钢筋,我可以偷更便宜一些的东西啊,反正大家都这么做。最后被查出来,肯定是偷钢筋的顶在前头。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从众心理,大家都在捞,只不过是程度不同而已。上面查下来,要抓典型,不可能把整个行业都连根拔起吧,那政府都没法运作了。所以那些查出来见了报的,都是些数目惊人的巨贪,像顾云来这种小鱼小虾小苍蝇,反倒存活了下来。
这当然只是以数额衡量,与职位无关。有些村长,连行政干部都不是,贪了几个亿的也屡见不鲜呢。
“说得对,这几千年来的矛盾和偏见,不是你我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可这些讨嫌背锅的事情,总得要有人来做不是?”顾云来说。
顾一鸣不知道顾云来到底捞了多少,可他真的是一心在做事的人。平心而论吧,如果当官的都像他这样,顾一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自古权力滋生腐败,这是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社会体系都难以避免的。
两个人的一番争论,对堂哥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他甚至都听不懂。眼下,他正面临一个人到中年仍然一事无成的极度迷茫阶段。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活下去,这也是许多像他这样的底层小人物首先要考虑的事情。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做木匠呢?”顾云来问他。
不是做木匠就是做铁匠,不是做铁匠就是砖瓦匠,我有的选么?
也是,他现在是没有资格考虑喜不喜欢的。他着急的是,哪一样能够尽快实现他的人生目标,毕竟年纪不小了。
如果问起来,肯定又是娶房媳妇过日子之类的。如果是这个目标,那上述任何一行都可以实现。吃香的手艺人是不愁找不到媳妇的,尤其是实用主义的乡下。一个有技术的大工,挣的比一般白领都多得多,这在乡下,已经是很好的条件了。
堂哥担心的是,他本来脑子就不灵光,现在年纪也大了,现学手艺怕是跟不上那些年轻人,也怕自己学不来。顾云来疑惑的是,他前头那几十年,都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