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要不是你非要吃零嘴,我跟你爹何必走山路!你爹不会死!我也不会瘸!现在觉得我是个瘸巴,拖累了你,你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害的咱们家,成了现在这个样!”生活的苦痛,早已将许凤仙折磨的面目全非,她再也不是刚结婚时,那个被丈夫的宠爱保护的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或者从丈夫死后,那个唯一待她好的人没了,她的生活就不再有阳光。
自己淋着雨,自然也要把旁人的伞撕碎。
她把自己这辈子能想到的污言秽语,全都朝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攻击过去,可郑筠心一动不动站着,活像个木头,让她一拳打在棉花上,心口的郁气,不降反升。
她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哑巴,早知道就应该把你掐死!”
郑筠心没有躲,因为他知道,躲避,只会让眼前的女人更加歇斯底里,他甚至能预料到她接下来会干什么。
果然,她骂着骂着,又开始哭,哭也不是普通的哭,而是拍着巴掌,唱念做打,磨人刺耳的骂腔,好似要教所有人都知晓她的苦痛,天大的委屈。先是回忆了一番她丈夫还没死时的幸福时光,随之就是生他时难产大出血的命悬一线,还能攀咬上早死的公婆,在她月子上的磋磨。
最后总是一句总结,“我生了你,养了你,你的命都是我给的,到死都得听我的话!”
郑筠心痛苦的闭上眼睛。
这番话,他早已听过千遍万遍,甚至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每当他不顺着她的心意去做事,这些话,就会自动化作一把道德的戒尺,鞭笞审视着他的内心。
他自愧难安,他绝望挣扎。
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他虽然还活着,但每日都如同行尸走肉。
宋娇娇时常夸他长得好看,可透过镜子,看着这幅恶心又令他厌恶的皮囊,他时常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活着,是他想来到这个世上的吗?
可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没有人能救得了他,或许在旁人眼里,萌生出这种想法,就是大不孝。
慈乌尚反哺,羔羊犹跪足。人不孝其亲,不如草与木。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刻,父母恩就如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上来气。
他总是在累的绝望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想,要是父亲没死,他们这个家会不会就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