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抚着儿子肩膀的手一颤,一双清眸中显然情绪涌动。

小炉子上的茶壶发出咕咚咕咚的冒泡声。

白烟升腾。

慕容棣和母妃细细讲了自己路上的经历,从贺三郎出现,到他们误打误撞到了黑匪山,与小舅父一家相认。

“……舅父在岭南蛰伏数年,韬光养晦。”

“母妃,我孩儿还有个表妹,叫知知,是姨母的孩子。”

“母妃这是知知和阿澈做的手串,是知知送给母妃的。”

裴姝接过手串,眼角一片湿意。

手串在窗棂投下的光影间很好看,绳子上串着的小木头、干果、石头带着岭南的阳光和气息。

裴姝少见地露出一抹完整的笑容,嘴角高高扬起:

“知知,是个好名字。璇儿取名取得好。”

裴姝握着手串,好似能看见一个长得很像妹妹的小姑娘,活泼好动地在四处捡东西,捡到好看的东西就当做宝贝攒起来。

“好啊……好啊……”

他们裴家还有人在。

裴姝将手串戴在手腕上,拿帕子擦着发红的眼角:

“你方才提到薛家的小公子,他如今身体可还好?”

“阿澈身体已然好全。”

提起薛家,慕容棣脸上浮起一层阴霾:

“母妃,还有一事,事关当年裴家含冤与薛家军之事。”

树影和窗影映在裴姝身上。

裴姝僵着身子,像一幅静默的画:

“棣儿,你说。”

慕容棣的手按住茶几一角:“我们在岭南意外遇到当年率援军的将领魏符,才知道永嘉四年末,胡人大肆南下入侵,薛家军向朝廷求援……”

“……因此,当魏符率军赶到,薛家军已折损过半……

慕容棣的声音比方才还要低。

低得几乎要被茶水沸腾的声音盖住。

等慕容棣说完的时候,裴姝好似没听见一样。

脸上什么表情变化都没有。

没有哭,没有怒,没有惊。

唯有两片唇,苍白得失了血色。

慕容棣皱眉:“母妃?”

茶水煮好了,发出有些尖利的啸声。

裴姝扶着榻上的茶几站起来,她说:“我去给你倒杯茶。”

裴姝虽出身显贵,但这些年没少自己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