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迷津道:“这倒是不必担心,请我吃饭的人本就很小气。”
“哦?”秋濯雪不觉睁开眼睛,讶异地看着越迷津,实在有些糊涂了,“小气?”
“不错。”越迷津淡淡地看过来一眼,“因为他只不过是请了一杯热茶,还从我盘中吃回了一个馒头。”
秋濯雪千思万绪,也没有想到此人竟是自己。
这叫秋濯雪捏着扇子的手一下子呆住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扇子掩住脸,等走过一个花灯摊后才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
“不害臊!你怎么知道秋某是因为你英俊潇洒才请你喝茶?”
越迷津倒没有害臊的意思,只是冷冷道:“你没见过我的武功,也不知道我是谁,只听我大放厥词了一句就要请我喝茶,故意与我结交。如果不是看上我的外表,难道是你未卜先知?”
秋濯雪难掩脸上的愉快之色,忍笑道:“那也未必是英俊潇洒啊,也许是我从越兄脸上看出不好招惹呢?”
“这有什么关系?”越迷津不以为然,“不好招惹却偏要招惹,与英俊潇洒、风情万种便心生喜爱,有何不同吗?”
这……倒的确并无不同。
一个人要想亲近另一个人,总归是生有喜爱钦佩的好奇之情,英俊潇洒、美若天仙这些都不过是修饰虚词,即便换做有趣、好玩也不无不可。
秋濯雪被说得哑口无言,不由笑道:“听起来,秋某实在是个小气的轻浮浪荡之徒,难怪越兄早上有此一问,原来是怕我去骗人家姑娘。”
他故意在“小气的轻浮浪荡之徒”上重重咬了字。
越迷津蹙起眉:“我不是这个意……”
越迷津转过头来正要解释,两人目光相接,只见这人眉飞色舞,眸中星光灿灿,笑意盈盈,心肠顿时柔转,本想斥他胡搅蛮缠的一番话,登时也说不出口来,只低声道:“我倒是有些怕人家姑娘骗你。”
秋濯雪心念一动,正色道:“绝不会有姑娘骗我的。”
“明月影。”越迷津冷不防地幽幽报出一个人名来。
秋濯雪:“……”
他哭笑不得:“这完完全全是两码事,又怎能相提并论。”更何况,非要说的话,也是慕容华受骗才是。
“再说,纵然骗了。”秋濯雪缓缓道,“我也绝不会上当的。”
越迷津轻笑一声,并没有说更多,也实在瞧不出他的心思,秋濯雪自己才喝了一碗无名醋,当然不肯叫他心中泛酸,又道:“赤姑娘生性豪迈,出手阔绰,你要是在当场,她自然也请你吃饭,并非是我有什么特殊之处,你不必多想。”
“我没有多想。”越迷津道。
秋濯雪端目凝视:“你当真没有多想?”
“我只是好奇地问上一问。”越迷津道,“你问我是觉得为了什么,我就只好将我的心中话说出来了,倒不是说赤姑娘就是如此。我又不是赤姑娘,怎知她在想什么,你对我问她的心思,若我能猜准,那我与她该是什么关系?”
秋濯雪莞尔一笑,又不禁重复了一遍:“心中话?什么心中话?”
好似他是什么学舌的雀鸟儿一样。
“倘若是我要请你吃饭。”越迷津忽然笑起来,显出一点少年的顽皮淘气来,“必定是看在你英俊潇洒的份上。”
秋濯雪只觉得胸中热血如沸,脸慢腾腾地红了,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你觉得我生得很英俊?”
“不然我为什么总是想着你,挂念你。”
越迷津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也并不见羞涩,反倒很是坦然,好似他在问秋濯雪要不要买一盏花灯,破解一个字谜,只是阐述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
他向来说一不二,并非是口灿莲花之人,更不是风流之人,正因如此,这些话的分量才有所不同。
两人漫步在长街之上,渐渐走出繁华地带,灯光渐暗,却都不觉得孤单寂静。
越迷津看着远处茫茫夜色,忽想到往昔一个人独来独往,从未缓下脚步,眼下却看见不远处一棵大树之下,挨着的房屋脱了漆,一辆小板车停在树边,地上的青石砖被树根顶出两块等着绊一脚行人,乍一看活像是群醉得东倒西歪的酒汉,不由得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