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川是真的要哭出来了,捶胸顿足说:“九重澜大人被罚了三十棍!”
“……”
简云台心里向下重重一沉,嘴唇张张合合,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
同样是知情瞒报,徐晴晴只是被罚十棍,九重澜怎么就直接乘三倍了?!
大川深深吸了一口气,愤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审讯的时候只有长老在场。我在外面听见了只言片语,一开始长老们还算冷静,可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似乎是九重澜大人说了一句话,然后长老们就勃然大怒,竟然罚了大人整整三十棍!”
“这三十棍下去,抽筋拔骨之痛都算不得什么了。”大川满脸的肉疼与恐惧。
简云台沉默几秒钟,哑声问:“现在已经行完刑了?”
“嗯。”大川点头。
简云台心里顿时沉重起来。
方才的祈祷全都白瞎了,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九重澜到底说了什么,竟然引得往日一直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长老们这般气愤,气愤到下这样的狠手?
他心里实在想不通,又像是打翻了调味料般五味杂陈。见大川欲言又止,简云台抬眸问:“你还有话想要说?”
大川连连点头。
“审讯室是退潮地,现在那边已经全面退潮,我们族人根本没法进去。药也送不进去……”大川期盼看向简云台。
正想着该如何开这个口,简云台已经站起身,迅速往殿外游去。
“愣着干什么。”简云台皱眉回头看大川,说:“不是送药么,带路啊。”
大川回神:“哦……哦!”
他慌忙跟了上来,明明自己亲姐就在审讯室,大川总感觉身旁这个人类似乎比他还要着急,速度快到都不像印象里孱弱的人类。
他怎么会这么急?
大川茫然看了简云台好几眼。
审讯室就在山脉边上,这儿被沿着海流挖出了几道巨大的沟渠。此时沟渠内没有水,小鲛人们纷纷顿足,有心无力。
“是我们害了九重澜大人和晴晴姐呜呜呜呜呜……早知道就不挖那个裂缝了!”
“长老派人看守这里,根本进不去。”
“就算能进去,我们也没有办法呀,这个地方现在已经退潮了。审讯室里没有海水,九重澜大人肯定很难受呜呜呜呜呜……”
小鲛人们无精打采,昨夜发生的事情叫他们始料未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矜贵万千的九重澜大人都已经受完刑了。
大人以后肯定会很讨厌他们qaq!
后方有潮水声响起。
简云台过来的时候,景礼正在审讯室洞口前,似乎已经等待已久。
简云台随口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景礼:“我一直都没有离开。”
简云台:“……”两相对比之下,他感觉自己更不是人了。
他心中忧心九重澜的伤势,没有同景礼多说,而是转身看向目瞪口呆的小鲛人。
“我怎样才能进去?”
小家伙们这才反应过来,一改之前的哭丧,激动地七嘴八舌回应着。
“拿伴生鳞给守卫看,就能进去了!”
“这是药。”
“这是食物。”
“九重澜大人现在肯定厌恶极了我们,呜呜呜呜呜你一定要帮我们说说好话啊。”
简云台接过药和食物,跳下沟渠。
刚定稳身形,后面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回头一看,景礼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这下面没有水,他摔得结结实实。
几秒后才拄着棍子勉勉强强站起身,惨白着脸说:“我和你一起去。”
简云台:“你的腿……”
景礼摆手,说:“没事。”
简云台前行时故意放慢速度,等行动不方便的景礼。临近审讯室前,他突然开口,低低说:“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
这声音像是被闷在嗓子里,景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羡慕我?”
“嗯,你想做什么,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去做什么……我挺羡慕你的。”简云台并没有回头,快步走上前,将伴生鳞出示给守卫看。
而后踏入洞中。
景礼一瘸一拐地跟上。
他想要追问方才那句话的意思,可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分岔路口。审讯室内的甬道窄小,按照守卫们的说法,左边的路通向九重澜被关押的地方,右边通向红红。
中间则是徐晴晴。
两人都急着想见人,半句话都没有多说。迅速分好食物之后,他们一左一右踏入两边的甬道,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审讯室外,小鲛人们翘首以盼,突然有人猛地一拍脑门:“我们好像忘记了什么!”
“忘了什么?”
“晴姐,没有人送饭给晴姐吃呀!”
大家陷入诡异的安静,很快这个话题就被所有人心照不宣地跳过。有小鲛人靠近大川,小心翼翼问:“九重澜大人到底说了什么呀,他怎么会被长老罚三十棍?”
这可是整整三十棍啊!
戒律棍是专门针对鲛人族的惩罚,棍上有倒刺,并且还涂抹特殊的药水。若是打在人类的身上,那就只是被打了三十棍,但若是打在鲛人身上,痛感直接翻百倍不止。
只是被打一棍,小鲛人们便决定浑身剧痛,三十棍,他们更是想都不敢想。
“不知道。”大川也很茫然,只是摇头说:“总之这次长老们都快气死了。审讯结束时我看他们出来,那一个个的脸色难看死了。我从来没有见长老生过这么大的气!”
大家面面相觑,心中更加好奇。
另一边。
甬道内漆黑一片,简云台摸黑向前走着,他的速度越来越慢。
到后来直接停下来,看着地面。
弹幕刷新飞快,观众心疼爆表:
“我的天啊!地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鳞片,这都是从九重澜身上脱落的吗?”
“不是说快到发情期了嘛,发情期的话,鳞片会自然脱落。但我总感觉……这些鳞片不像是自然脱落啊,地上还有血呢。”
“该不会是受刑伤到尾巴了吧。”
简云台沉默挎食盒,不停蹲下身去捡鳞片。等到了甬道尽头的时候,鳞片已经多到他两只手都捧不住,方才还白皙的手掌已经染上了点点鲜血,银紫色的微光环绕着他。
再向前迈出一步,视野顿时开阔。
面前是一处篮球场那么大的平台,平台最中心凹陷下去,形成一个深坑。
巨大的银紫色鲛人尾横在深坑之中,顺着斑驳透血的鲛人尾向上看,是一道身形高挑的白发背影,如瀑布银河般的华美长发披散在身后,简云台原本是偏爱顺滑长发的,每次一见到,就有些挪不开视线。
但这次他的视线落点并不在发丝上,而是在长发之下。
无数道恐怖的红色伤痕,七横八竖密布在这人的脊背之上,以及腰际处。
美人战损,如白玉添血。
即便处境狼狈,九重澜依旧通身矜贵。半趴在深坑边缘,回眸时眼神漠然。
只有在视线触及简云台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底才起了几丝的涟漪。
“你来了。”他弯唇说。
简云台沉默着靠近,一直走到他的面前,将方才捡起的鳞片堆他眼前。
片片银紫色的微光映照着两人的面庞,将他们的眉眼勾勒得更加好看。仿佛是一幅谁也无法融入的油画卷,一人深陷深坑,另一人则是盘腿坐在他的面前。
简云台又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碗碟拿出,一一摆放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