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带着皮特、莫蒂西亚和妙觉和尚穿过一条狭窄昏暗的通道,墙壁上挂着一些破旧的演出海报,海报上的图案在昏黄灯光下显得影影绰绰,透着股陈旧的气息。通道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动物粪便和廉价香水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皱眉。
来到后台,这里一片忙碌景象。几个工作人员正围着变异老虎,给它卸下电流项圈,老虎此时温顺得像只大猫,先前的凶狠模样消失不见。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拿着湿布擦拭老虎身上的暗金色鳞片,那些鳞片竟然是一片片粘贴上去的,擦拭掉表面的特制颜料后,露出底下老虎原本的毛色。
“瞧见没,这老虎身上的鳞片和火焰都是道具。”伊万得意地介绍着,手指着老虎尾巴末端,那里的幽蓝火焰是由一个小型喷火装置制造的,此时正被工作人员小心拆卸。
再看那些被铁链捆绑的金发女孩,她们正围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聊天。看到伊万进来,其中一个女孩笑着打趣道:“伊万,你可算来了,刚刚那场表演可累死我们了。”她们身上的铁链轻轻一扯就解开了,所谓的“Λ - 6”编号,是用一种特殊的荧光贴纸贴上去的,女孩们轻松地揭下贴纸,后颈完好无损。
那个被“鞭打”的非洲女人也在一旁,她正用卸妆油擦拭身上的白色油彩和“伤口”。走近一看,那些鞭痕是用一种类似血浆的胶体画上去的,轻轻一擦就掉了,而所谓从伤口里爬出的蛆虫,不过是一些特制的硅胶小道具,在灯光下还泛着微微的光泽。
“这些都是安德烈和我一起想的点子。”伊万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条“马嚼子”递给莫蒂西亚,“你看,这马嚼子是软橡胶做的,根本不会弄伤她们。每次表演前,我们会在上面涂抹一些类似唾液的胶体,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莫蒂西亚满脸惊讶,她拿着微型摄像机,下意识地想要拍摄这些场景,却又被伊万拦住。“别拍啦,我们这是为了赚钱,要是被曝光了,可就没得玩了。”伊万说道。
妙觉和尚双手合十,微微摇头:“虽说是为了生计,但这般弄虚作假,欺骗众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皮特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注意到角落里有一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道具,有假的伤疤、血浆、奇怪的纹身贴纸等等。他拿起一个假伤疤道具,触感柔软,做得十分逼真。“你们这道具还挺齐全的。”皮特说道。
这时,玛蒂尔达走了进来,她还是那副臃肿的模样,身上的粉红色防水油彩还没来得及擦掉。看到众人在查看道具,她开口说道:“伊万这小子,没少和你们说吧。我们也是没办法,这年头,不搞点噱头,怎么吸引那些阔佬掏钱呢?这些姑娘们都需要钱生活,我们这样做,既能让她们赚到钱,又能给观众找点刺激。”
其中一个金发女孩站起来说道:“是啊,我们以前在外面根本找不到工作,还经常被欺负。玛蒂尔达收留了我们,给我们提供了这份工作,虽然有点奇怪,但至少能让我们吃饱饭。”
非洲女人也附和道:“而且这些表演也没真的伤害到我们,大家都是为了生存嘛。”
莫蒂西亚心中有些纠结,她原本以为发现了一个大新闻,没想到背后是这样的情况。“那你们为什么要把表演弄得这么血腥残忍?就不怕被人发现吗?”她问道。
玛蒂尔达冷笑一声:“那些权贵就喜欢看这些,越刺激他们越愿意掏钱。我们只要做得逼真一点,他们才不会去深究真假。而且,就算有人怀疑,我们也有办法应付。”说着,她指了指那些道具,“这些东西就是我们的保障。”
伊万在一旁笑着补充:“每次表演完,我们都会把这些道具藏好,不会留下任何证据。那些观众看完热闹就走了,谁会真的在意呢?”
皮特看着这些人,心中五味杂陈。他想到自己之前被卷入的那些复杂事情,再看看眼前为了生活而不择手段的人们,不禁感叹末世的无奈。“你们就不怕以后被人报复吗?万一那些权贵发现自己被骗了……”他担忧地说道。
玛蒂尔达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他们才不会为了这点事大费周章,我们又没真的伤害谁。而且,我们也有自己的人脉,就算出了问题,也能想办法解决。”
最后那位神父颤颤巍巍的走出来嚎啕痛哭道:“这些都是好孩子啊,她们给了我这个只会念经的老头子一口饭吃啊。”
妙觉和尚看着众人,缓缓说道:“或许在这末世,大家都有自己的难处,但还是应多行善事,莫要迷失本心。”
众人听了,一时都陷入沉默。此时,外面又传来观众的欢呼声,下一场表演即将开始,而他们的命运,在这混乱的末世里,依旧充满未知 。
然而此时莫蒂西亚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主编的信息——"今晚十二点前交稿,否则你就和那些变异老鼠抢垃圾桶吧!"
莫蒂西亚的手机在掌心震动时,后台的荧光灯管恰好发出刺啦的电流声。她盯着屏幕上主编的信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伊万正绘声绘色地演示着如何用鸡血胶囊伪造伤口,妙觉和尚的叹息混着远处观众的欢呼声,像根生锈的针在耳膜上摩擦。
“我……我得出去打个电话。”她猛地起身,撞翻了角落的道具箱,硅胶蛆虫滚落在玛蒂尔达肥胖的脚边。后台众人的目光像聚光灯般刺来,她仓皇逃向紧急出口,高跟鞋在钢板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布鲁塞尔的夜雨劈头盖脸砸下来,莫蒂西亚躲在消防通道里,雨水顺着生锈的铁栅栏滴落,在她脚边汇成暗红色的水洼。她颤抖着拨通视频通话,母亲苍老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背景音里传来弟弟妹妹的争吵声——他们正在分食一块发霉的面包。
“蒂西亚,”母亲的声音裹着咳嗽,“你弟弟的学费又要涨了……”
莫蒂西亚的喉咙像是塞着浸满雨水的破布。她想起三年前,母亲为了给妹妹治病,跪在圣乔治联合王国使馆前亲吻武廿无画像的模样。“妈,我……我会想办法的。”她撒谎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皮特送的打火机,金属外壳上的氰化物警告在雨水中泛着冷光。
回到后台时,玛蒂尔达正往非洲女人的“伤口”里塞荧光粉。“给阔佬们加点料。”她头也不抬地说,“他们就爱这种亮晶晶的血。”莫蒂西亚看着女人后颈的“Λ-6”贴纸被汗水浸湿,突然想起皮特西装袖口的血渍——那是前排老人咳出的,和舞台上的假血一模一样。
莫蒂西亚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颤抖。镜头里,黑人舞者的“伤口”正在卸妆油下消失,露出底下完好的皮肤。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这些舞者何其相似——都在扮演着别人期待的角色,用虚假的痛苦换取生存的面包。
“咔嗒。”视频被永久删除的提示音响起时,伊万正把伪造的“Γ-6”贴纸贴在玛蒂尔达的肚皮上。“明天就说是龙国的实验编号。”他嘿嘿笑着,“保准能让阔佬喜欢。”
莫蒂西亚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手机黑屏上扭曲变形,仿佛看见无数根透明的丝线从四面八方缠来。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也成了提线木偶——主编的线牵着她的笔,龙国的核威慑牵着她的恐惧,而圣乔治联合王国的家人,是那根最致命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