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街距离市医院大约有五里地,跑到一半的时候,盖在胡老三身上的棉被上面,已经落上了一层薄雪。
这时,众人听到了一连串凄厉的警笛声。
“花——花——”胡老三惊醒,睁开了眼睛,发出着微弱的声音。
马小花赶快喊:“停!停!停一下!”
“花、花姐!”
“你咋样?别说话了,马上就到了!”马小花蹲在他身前说。
“花姐,谢谢!”
马小花秀气的眉毛拧着,大声骂了起来:“别他妈整没用的,用得着你谢我?你谁呀!”
胡老三咧了咧嘴,他笑了。
看着纷纷扬扬的天空,他的声音清晰起来:“好看,真好看……”
“以前我总遗憾,这辈子连省城都没去过,可我知道,我知道哪儿都没家好……”
“花姐,来人接我了,我得走了……得走了……”
“别忘了,忘了我的旱獭帽,一定帮我戴好,三哥我活的就是个面子……”
“麻烦你、麻烦你告诉我家里那个傻媳妇,三哥我呀,贼喜欢她,我就喜欢她,我舍不得她……舍不得她……舍不得她……”
胡老三一直在重复着最后四个字,说了十多遍,渐渐没了声音。
马小花伸手探向了他的鼻息,随后手就是一僵。
“我艹!”
他大骂起来,疯了一样用力捶打着胡老三的胸口,“你他妈醒醒!醒醒!你还没告诉我那两个人叫啥呢?胡老三,我草泥马,你个装逼犯,你个王八羔子……”
骂着骂着,马小花的手没了力气,流下了两行眼泪。
此时此刻,他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可悲伤的,胡老三不是自己的朋友,从混社会的身份地位上讲,这个货在街上见到他,连招呼都不敢打。
这货也就在南山地界有点小名气,可打架又啥也不是,就连南山的大眼儿都不正眼瞅他。
同时他还是周疯子的仇人,如果不是他带着孙大马棒去抢小兰河沙场,疯子就不会在精神病院熬那72天!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四个抬着门板的人也懵了,没想到还没到医院,人死了。
“同志,”一个汉子问:“咋办?”
马小花抬手用袖子摸了一把脸,起身后,把自己头上的旱獭帽摘了下来,一只手抬起胡老三的脑袋,端端正正的帮他戴好。
借着昏黄的路灯,他仔细看了看这张脸,挺好,安详平静。
他将棉被往上拉了拉,盖在了这张英俊的脸上,轻声说:“走吧,去区公安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