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爷俩也就是随便聊聊,”说到这儿,他又叹了口气,“其实现在这么好的效益,我也可以不去想什么未来!就算有一天厂子黄了,上级也会给我安排一个好去处,去哪儿最低也是个局长!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些工人怎么办?两千多个家庭,五六千张嘴,他们的日子怎么过?”
周东北一直不觉得这位马厂长水平有多高,尤其自己饭店开业那天,他一张嘴竟然就问自己是不是在厂子里干过,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人很不舒服。
无论他是想通过自己给谁传递些什么,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目的,他能说出这番话,也让人感慨,又有些感动,这也是老一辈干部与后来一些人的不同。
暗自一声叹息,犹豫了一下才问:“马叔,是合资办厂的事情不顺利?”
“是呀,考察结束了,接下来将会是漫长的谈判……也可能不会漫长,事情明摆着呢,厂子太大,闲人太多……”
周东北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再成立一家公司,选择一些能人过去,这样就能轻手利脚的把家具厂办起来了,背后依靠着老厂雄厚的木材资源,何愁未来的发展?”
马俊才猛的一下就坐了起来,看着他怔怔不说话,好半天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又瘫在了沙发上,苦笑着摇了摇手:“好办法,可市里不会同意……”
“为什么?”周东北有些奇怪。
“因为等不及……”他说了几个字后,就不再往下说了,只是又长长叹了口气。
等不及?
周东北有些疑惑,只好默不作声。
这就是命,急于求成也好,目光短浅也罢,最后倒霉的还是普通百姓。
想想兴安市93年就开始的下岗潮,那是一个巨大的转折,在计划经济下被豢养的城市,终于不再被宠性。
多少家庭从衣食无忧,转眼间吃了上顿没下顿!
擅长手工业轻工业的南方人,下岗后还可以回到家里开小作坊,熟门熟路,很快就富裕起来了。
可以重工业为主的北方人,总不能回家制造飞机大炮火车头。
生活所迫,曾经多简单淳朴的工人,作案时也是简单淳朴毫不叠荡;还有一些纺织厂的女工,为了一口吃食,只能掀起裙子蒙住自己的脸……
哪怕泪流满面。
“马叔,回去吧,都等您呢!”周东北心下黯然,他不想再坐下去了,又一次站了起来。
马俊才也知道自己出来时间太长了,难免让领导不舒服,于是也站了起来。
走廊里。
马俊才笑道:“朴经理,都说你二人转唱的好,我可是还没听过呢,一会儿必须进来给领导们唱一段!”
“嗯呐,必须滴!”老嫖答应的十分痛快,一看这段时间就没少唱。
目送马俊才瘦高的身影进了虎威厅,他才轻声问:“啥情况?”
“回头再和你说,我先走了!”周东北也不废话,说完就走。
老嫖在后面跟着小跑:
“我说你还真是甩手大掌柜是不是?”
“也不问问生意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