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丞从树上跳下来,夜幕是藏青色的幕布,一压而来,将这庄园笼罩在一片氤氲雾暗里,处处都透着奢华的压抑。
无人看清傅景丞的神情,夜风吹过他的黑发,发丝在头顶桀骜的摇摆,他两手插兜,孑然而立。
“没想到回家爬个树都能听到关于我的言论。”他看向傅魏,眼神平淡得让人捉摸不透:“这才知道,我在叔叔心里原来就是乞丐不如的地位。”
傅从南张口想要解释,却又无话可说。
傅魏喉头一梗,有些话能放在心里,能说给枕边人听,却不能被当事人听到。
更何况这个当事人是他亲侄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也抱过、亲过、在他怀里尿过。
魏如是毫不客气:“什么叫乞丐都不如,你不要阴阳怪气,好像你心里有你这个叔叔一样!”
“妈!”傅从南低道:“能不能少说两句!”
儿子一吼,魏如就觉得委屈了,开始口不择言:“你朝着我叫什么,小时候你爷爷奶奶哪一个不是偏心傅景丞,所以才把他惯得无法无天!要不是管不住会把他送大院去?见鬼了,边疆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傅景丞没……”死。
傅从南:“够了!”
傅魏:“闭嘴!”
两人异口同声。
傅魏的脸变得特别难看,对魏如戾道:“滚进去!”
魏如怒气冲冲地离开。
停车场就剩他们三人,有短暂而沉重的宁静。
傅从南率先开口,“景丞,我代我妈跟你说声抱歉。她心直口快,嘴狠心软……”
傅景丞打断他:“你妈在我五六岁时就咒我死,我何惧她一再提起?我救过的妇孺儿童不计其数,所以我对老大妈格外宽容,从不将她们的刻薄放在心上。”
傅从南被怼得哑口无言。
傅从南:“大哥,我找叔叔有点事。”
傅从南进了傅宅。
就剩这叔侄二人,傅魏的语气也缓和了些:“我刚才和从南说的那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叔叔也常挂念你,担心你,你年轻,宽宏大量,别和你叔叔婶婶一般见识。”
傅景丞薄唇紧抿一声没吭。
敞亮话和漂亮话谁都会说,更何况傅魏说这话又有几分诚心?
同一个枕头睡不出两样的人,魏如希望他死,傅魏就算不希望他死,能希望他好到哪儿去。
担心挂念?谁信。
“景丞,你怎么这么看着我,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