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说来听听。”
“相传古代阿拉伯地区有一位国王,他生性残暴,因为王后背叛了他,每天娶一位少女,天亮就把人杀掉。后来大臣的女儿为了拯救无辜少女,自愿嫁给他,每晚给国王讲一个故事,每次讲到最精彩的地方就戛然而止。国王为了听完故事,只好留下她的性命,第二天继续听。”
阿皓:“后来呢,既然叫《一千零一夜》,那她讲完一千零一个故事就被国王杀了?”
宣月:“……”
宣月白他一眼:“讲完第一千零一个故事,她感动了国王,国王和她白头偕老了。”
阿皓看来还挺遗憾的,“居然没死。”
“你是有多喜欢悲剧?”
“悲剧不好吗?”阿皓静静地望着前路,莞尔,“喜剧都是哗众取宠,笑完就忘了。悲剧才叫能人刻骨铭心,一辈子都难忘。”
他说这话时,眼里有难以描述的厚重情感,像墨一样流淌。
宣月张了张嘴,出口却是一句:“你连《一千零一夜》的故事都没听过,我还以为每个小孩都知道。”
“那没办法,我从小跟着阿婆,爸妈死得早,阿婆又没什么文化,忙着赚钱养活我,哪有功夫给我讲故事?”
这是宣月第一次意识到,黑与白其实没有那么明确的界限,眼前这个人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他和他们一样有悲有喜,有难以忘怀的过去,和期盼已久的未来。
就好像长夜将尽,黎明欲来时,天边是混沌的,没有清晰的边界。
很多人就在这片混沌里。
不知不觉走到了老旧的家属区外,宣月回过神来,“我到了,你回去吧。”
“哪一栋?”
她只迟疑了一下,指指前方,“那栋。”
“几楼?”
“……问这么详细干嘛?”
“怎么,怕了?”阿皓嘴角斜斜地勾起,“我要是真想做什么坏事,你已经回不去了。”
宣月退后一步,有些警惕的样子。看她这样,阿皓哈哈大笑。
“酒喝了,饭也吃了,这会儿才开始害怕是不是太迟了?”
宣月憋半天憋出一句:“我相信你是好人,别乱来。”
阿皓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来黑桃a没白请啊,和你呆一晚上,娱乐程度至少值一瓶路易十三。”
“路易十三是什么?”
“想知道?”阿皓深深地看她一眼,“想知道的话,下次继续来讨债。”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都成。”
宣月艰难地组织语言:“……老板,你确定这样不会亏本吗?”
“做人嘛,最紧要的是开心。”
他操着不太标准的粤语,用俗得不能再俗的话回答她。
宣月静静地看着她,莞尔:“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挥挥手,“再见,阿皓。”
阿皓懒懒散散地冲她挥一挥手,一直站在大门处,直到她即将进入楼道时回过头来,还能看见那个身影。
他的面目融入夜色之中,但那三个亮晶晶的耳钉似乎还清晰可见。
宣月回头,踏入楼道的时候不知为何心情沉重。
如果他不是坏人就好了。
正无声叹息,踏上一楼台阶时,手臂忽然被人猛地一拉。那人力道很大,这么一拉扯,她几乎是重心不稳朝他跌去。
宣月吓一大跳,下意识屈膝反击,却被人灵巧地用手抵住膝盖。
“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
宣月一怔,与黑暗的楼道里仰头看见模糊的轮廓。
“队长?”
她下意识放松,想收回脚,却被人反手扣住了小腿,只能单脚支地。
林长野的呼吸有些沉重,紧紧扣住她纤细的小腿,在她有一声“队长”的低唤里才迟迟松手。
宣月有些紧张,虽然明知阿皓没有跟来,还是忍不住回头确认,小声提醒:“不知道崔明皓走了没。”
“怕他看见?”
这是什么问题?
宣月摸不着头脑:“看见了任务就失败了,功亏一篑啊。难道你不怕?”
“怕。”林长野攥着她的胳膊,目光阴沉,“但任务失败了也好,至少你回来了。”
“……”
宣月脑子一转,明白过来,嘴角都翘起来了,凑近些想看清他的表情,“队长,你在吃醋?”
“……”
“我手机呢,快让我打开电筒瞧一瞧我们林队吃醋的样子,千载难逢啊……”
她还有闲心戏弄人。
林长野反手擒住她作势要摸口袋的手,将人抵在冷冰冰的墙壁上,俯身堵住了那张嘴。
他有点凶狠,更像要折磨人,而不是亲吻她。
这伶牙俐齿的嘴,为什么一开口就能叫人难以忘怀?
还是因为这张脸太引人注目,走到哪里哪里就移不开眼?进了支队是这样,去到广州是这样,如今靠近阿皓也是这样。
林长野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双唇微张,而她即便感受到他的粗暴,也一点没有反抗意识,像任人宰割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