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路(要骗就骗得彻底一点,为什...)

阿皓静静地开着车,过了一会儿,轻轻叫她的名字:“梁月。”

“梁月?”

“梁月,你睡着了吗?”

宣月一动不动,睡得死死的,竟听不见一点声音。

阿皓侧头看看她,把车又停靠在路边,伸手轻轻推她一下,“梁月?”

依然没有反应。

他的视线落在宣月怀里,片刻后,拿过她的背包,拉开拉链,在里面仔仔细细地摸索起来。

一包纸巾,一把雨伞,一只钱夹,和一些诸如镜子、唇膏之类的零零散散的女性用品。

这些显然不是他要找的东西,他把它们全部倒在脚边,然后沿着背包外侧一点一点摸索,从外部到内部……

一无所获。

某一刻,阿皓似乎想到什么,忽然拉住了背包的肩带,沿着柔软的布料轻轻按压,缓慢移动。

终于,他摸到一只很小很小的硬物时,停了下来。

他从副驾驶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刀来,将肩带割开,看见了那只小小的黑色零件。

它像只纽扣,只有指甲盖大小。

做过卧底的崔皓对这种东西再熟悉不过,当年经他手安在目标人物身边的窃听器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他捏着那只小小的窃听器,表情平静,没有半点讶异。

——

宣月醒来时,头还是昏昏沉沉的。

眼皮重若千钧。

她费劲地睁开眼,看见一片陈旧的天花板,正中有一盏白炽灯,灯上遍布灰尘。

这是哪里?

头很痛,宣月想伸手揉一揉太阳穴,一动才发现抬不起手来。

她一惊,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住。

这是一个陈旧的房间,四面贴着老气横秋的墙纸,床头有贴着廉价水钻的海绵靠背。不远处有张茶几,边角柜上是热水壶、茶包和方便面,仔细看还有安全套,旁边的塑料牌上写着价格。

她在旅馆里。

宣月又惊又怕,很快想起昏睡前的场景。

她不是在阿皓的车上吗?

他们不是正在从沧县赶回平城吗?

她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阿皓呢?

宣月努力告诫自己要冷静,费劲地坐起身来,一点一点往窗边跳,用肩膀顶开紧闭的遮光窗帘。

窗玻璃上遍布灰尘,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玻璃外面是防护栏,堵死了去路。

但不妨碍她看出外界日光大盛,是个艳阳天。

这个高度,她似乎在三楼四楼的样子,外面只有一条公路,周遭都是荒野。

这是国道?

已经到第二天早上了?

她怎么会睡得这么死,从车上到这个地方,居然一点意识也没有?!

宣月心乱如麻,深呼吸,开始四下搜寻能帮助她解开束缚的东西。

她的手上脚上都被麻绳捆住,双手又是被缚在背后的,完全无法自行解开。

只是麻绳捆得虽死,却并不算太紧,至少不会让她过于难受。

搜寻一圈,目光落在边角柜的玻璃杯上。

她尽可能不发出太大声响,敏捷地跳过去,准备把玻璃杯打碎,尝试用碎片割开绳子。

眼看就要够着玻璃杯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宣月心头一跳,飞快地倒在床上,把眼睛闭上。

滴——门被刷开了。

她双眼紧闭,像是还未醒来,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门关了,脚步声逐渐靠近,直到某一刻,阿皓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响彻耳畔。

他说:“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宣月没有动。

“是不是要我泼你一盆冷水,你才肯睁眼?”

声音是熟悉的,但语气是全然陌生的。

宣月慢慢睁开眼睛,望着一身肃黑立于床角的阿皓。

她张了张嘴,“阿皓……”

阿皓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把我绑起来?”宣月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声音也在发抖。

好像过去一万年,阿皓才开口。

“不绑着你,等你通风报信吗?”

“你在说什么?跟谁通风报信?”

“条子。”他静静地望着她。

宣月汗毛竖起来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即便醒来发现自己被绑时已有这个猜想,也还是在被一语道破的此刻感到惊慌。

她勉力维持镇定,“什么条子?你怀疑我会报警?我为什么要报警?”

“因为你也是条子。”

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阿皓的眼睛漆黑透亮,整个人都是黑色的,看着叫人心惊。

他没有了笑意,也没有了阳光,此时此刻他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真正的亡命之徒,叫人看不穿也摸不透。

宣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警察?!”

“那这个是什么?”

阿皓朝她伸出手,慢慢摊开,掌心里是一只小小的金属状物体。

宣月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窃听器。”

“哪来的窃听器?”

“你背包里找到的。”

他们的对话很平静,像是发生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妻子与丈夫在进行日常交流。

宣月睁大了眼睛,“不可能,我背包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

阿皓静静地看她半晌,笑了笑,唇边又出现了她熟悉的梨涡。

他说:“到现在你还要继续演戏吗,梁月?”

不待她说话,他又一脸恍然大悟地说:“还是说,我该叫你宣月?”

当他叫破她的真名时,宣月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是——”

“阿皓……”

“你为什么怀疑我?”

她的眼里迅速泛起热泪,明知是亡羊补牢,也不得不继续下去。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你不够喜欢我吗,还是你有什么苦衷?”她哭起来,眼里全是害怕,“为什么绑着我?你忘了我背上有伤吗?”

她在提醒他,她曾为他挡过一刀。